聚將鼓聲就是命令,全軍上下自是無人敢有絲毫的怠慢之心,三通未過,軍中四百余游擊以上將領大多已趕到了大營前游擊將軍乃是從四品下的武將,官銜并不算高,若是按大胤軍制的話,三十萬不到的兵馬中,游擊以上將領頂多不會超過兩百人,此際之所以有如此多將領匯集而來,全是因前番大戰(zhàn)后,洪玄帝大肆封賞有功將士之故,這些個新晉將領來自各營的都有,彼此間大多并不算太熟悉,故此,被突如其來的聚將鼓召到了營前之后,并未抱成一團,而是分散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竊竊私語地議論著,整個營門前亂哄哄地沒個秩序,哪怕是鼓聲停了,一眾將士們的議論聲也不曾有絲毫的消減。
“哼!”眼瞅著諸將亂議個不休,陰沉著臉站在聚將鼓旁的楚王蕭如峰登時便是一陣火大,氣惱地站了出來,面黑如鐵地冷哼了一聲,擺出其大軍副帥的威嚴,試圖以此來壓服諸將,那表情倒是威猛得很,怎奈蕭如峰在軍中的名望著實高不到哪去,加之其手中又無統(tǒng)兵之實權,故此,任憑其威風耍盡,諸將中對其不理不睬者實不在少數(shù),議論之聲不單沒就此停下,反倒隱隱有嘲弄的戲謔笑聲響了起來,氣得蕭如峰眼冒金星,大怒之下,反手一把握住了腰間長劍的劍柄,一派準備就此發(fā)飆之狀。
“何人擅自擂鼓聚將?”就在蕭如峰將將發(fā)飆的當口,雷虎領著數(shù)名大將,在兩百余中軍親衛(wèi)的簇擁下,排開諸將,從后頭大步行了出來,也沒去看正黑著臉的蕭如峰,沉著聲喝問了一嗓子。
“放肆,本王”蕭如峰原就在氣頭上,再一見雷虎露面伊始便將大帽子扣了過來,登時便忍不住了,“唰”地抽出腰間的長劍,粗著脖子便要罵娘。
“項王殿下將令在此,楚王殿下欲亂軍令么?”雷虎壓根兒就不將蕭如峰的發(fā)飆放在眼中,手一抬,將捧著的令箭高高舉過頭頂,高聲喝問了一句,硬生生地打斷了蕭如峰的話語。
別看蕭如峰是親王,又是大軍副帥,可歸根到底來說,他并沒有擂響聚將鼓的權利,除非是項王這個主帥有交待,否則的話,這就是篡權,此舉完全可以軍法處置,換句話說,雷虎雖僅僅只是中軍官,論爵位、官銜都遠不及蕭如峰,可手持項王軍令,他便有代替項王下令的資格,真要擂響聚將鼓,必須得到雷虎的認可,故此,雷虎這么一喝斥,蕭如峰哪怕再羞惱,也沒個發(fā)作的理兒,直氣得渾身哆嗦不已。
“雷將軍息怒,老奴奉旨前來,有緊急軍務要傳,還請雷將軍與諸軍將領先行接旨為妥?!毖鄢蛑捜绶宄憎M,高大成自是再也無法穩(wěn)住了,不得不站了出來,陪著笑臉地打岔道。
“既是有圣旨要傳,那就請高公公進營罷,容雷某好生布置一番,再請公公宣旨好了?!笔乱阎链?,雷虎自是曉得這道旨意怕是來者不善,有心不接么,可在這等眾目睽睽之下,卻又不好做手腳,這便哈哈一笑,一擺手,要將高大成讓入大營,而后再另謀它算。
“雷將軍,事急當從權,如今香案已備,還請雷將軍即刻接旨,莫要誤了軍國大事!”高大成乃有備而來,自是不會跟著雷虎的步調走,早就安排了蕭如峰準備好了宣旨的香案,壓根兒就不給雷虎拖延時間的一絲可能。
“那好,就請高公公宣旨罷,一切還得等項王殿下回營之后,方能有所決斷,除此之外,無論何人,敢擅動者,皆以亂軍心之名處置!”這一聽高大成如此說法,雷虎心中的弦立馬就繃緊了起來,知曉此事大有蹊蹺,怎奈雷虎實非善于隨機應變之輩,一時間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無奈之下,只好提高聲調,呼喝了一嗓子,算是警告了諸將一番。
“當然,當然,雷將軍請!”高大成見雷虎不再堅持己見,暗自松了口氣,笑呵呵地擺了個請的手勢,而后,也沒管雷虎的臉色有多難看,領著幾名小宦官穩(wěn)步向燃著香火的案桌行了過去,雙手捧著圣旨,高高地舉過了頭頂,對著下頭匆忙跪倒了一地的將領們略略一示意,抖了下寬大的袖子,攤開圣旨,拖腔拖調地宣道:“圣天子有詔曰:項王蕭睿,天縱奇才,江南平叛,川中剿賊,皆不世之大功,故,社稷能靖,百姓得安,朕不敢有一日或望,故,封項王蕭睿為一字并肩王,總理朝綱,賜入朝佩劍,賞實封萬戶,朕年邁體弱,理政無力,著項王即刻入京理事,以安朝綱,另,突厥鐵騎突犯我境,今,朔州已失,太原危在旦夕,著楚王蕭如峰為大軍主帥,即刻揮軍趕赴太原,以御敵寇,不得有誤,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大成剛一宣完旨,以楚王蕭如峰為首的一眾將領便迫不及待地高聲三呼萬歲,不少茫然不知內情的將領也附和著謝起了恩,一時間大局竟有就此被蕭如峰掌控之勢。
“且慢!”這一見情形不對,雷虎登時便急了,不管不顧地跳將起來,一擺手,高聲斷喝道:“高公公可有兵符在手?”
按大胤軍制,圣旨并不能直接調動大軍,非得配合著兵部的虎符,方可行調兵之事,故此,雷虎的斷喝雖是顯得有些子冒失,卻尚在情理之中,只可惜這番用心雖良苦,卻又怎能難得到有備而來的高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