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跟烏骨教有勾搭,這是滿燕西都知道的事情,然則王岳卻明白地指出了跟烏骨教有瓜葛的不止鄭家,這話可就很值得推敲了,若說是史、張兩家于此有涉的話,蕭無畏絲毫不會吃驚,畢竟這兩家實力弱,要爭奪大都督之位除了相互扶持之外,也有著尋求外援的需求,但是,若是此二世家所為的話,王岳根本沒必要搞得如此神秘,直接說將出來也就是了,在這等秘密詳談之際,他也無須顧慮蕭無畏會到處亂傳去,如此一來,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柳家!
柳家有人跟烏骨教串通一氣,這事情可就嚴重了,至少是出乎蕭無畏的意料之外柳嘯全本人是不會去干這等蠢事的,畢竟當初王岳在燕西全面禁止烏骨教之事是得到了柳嘯全的全力支持的,否則的話,此事萬難推行得下去,再說了,依蕭無畏的眼光來看,柳嘯全絕非那等鼠目寸光之輩,絕對不會去干此等顯然就是引狼入室的勾當,他的嫌疑自是可以就此排除,剩下來的柳家掌權(quán)人物中,分量最重的就只剩下柳振英三兄弟了,這其中柳振雄遠在甘、涼之地,姑且不論其為人正派,便是其想要隔著如此遠的距離跟烏骨教秘密勾搭上都是件極為困難的事兒,剩下來的柳振英與柳振豪的嫌疑可就大了,再一聯(lián)想到當初“關(guān)中三寇”聯(lián)手打劫自己的舊事,蕭無畏已初步鎖定了嫌疑人柳振英!雖說尚未能百分百地肯定下來,可卻已足夠令蕭無畏心驚了的。
信息就是底氣,這一點蕭無畏自然是心中有數(shù),可遺憾的是有數(shù)歸有數(shù),在燕西之地,要想跟王岳比底氣,哪怕蕭無畏有個三頭六臂也不夠使的,落在下風只能說是非戰(zhàn)之罪了,這完全就是場不對稱之戰(zhàn),再這么跟王岳繞彎子下去,最終的結(jié)果一準好不到哪去,有鑒于此,蕭無畏果斷地放棄了原先的戰(zhàn)術(shù),沉默了一陣之后,長出了口氣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為一大都督之位,竟逆行如此,縱使至親亦難恕之?!?
蕭無畏話里雖沒點明那私下勾搭烏骨教的是誰,可王岳一聽便明白蕭無畏之所指,不由地在心中暗自感嘆蕭無畏的思維之敏捷,然則這等場合,并非前輩對后輩的訓話,而是兩個政治人物之間的談判,王岳自是不會就此發(fā)表甚子贊譽之詞,只是面色平靜地看了蕭無畏一眼道:“銀峽關(guān)守將李彤出身李家,卻是老朽之學生,據(jù)其所,一個半月前,曾有一大型商隊持大都督府之通令,經(jīng)銀峽關(guān)東來,然,卻不曾見此商隊出現(xiàn)在伊吾等城,其行蹤如今不明?!?
王岳這句話聽起來平淡,可內(nèi)里的意思卻豐富得很按燕西慣例,商隊過關(guān)卡,所持有的該是觀察使衙門所發(fā)的通行證,而不是大都督府的通令,很顯然,這支大型商隊便是那支襲擊了蕭無畏的圣戰(zhàn)者騎兵大隊,而能拿到大都督府通令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大都督柳嘯全,再一個便是目前主持大都督府相關(guān)事宜的柳振英,此已明擺著證實了蕭無畏的猜測。
柳振英為何會如此倒行逆施蕭無畏心中雖略有不解,可對其動機卻大體上還是能猜測到一、二的,左右不過是盯著大都督府之位罷了,其引烏骨教為援,也不過是想利用烏骨教,打算將水攪渾,嫁禍鄭家,從而引起各方亂戰(zhàn),以實現(xiàn)其掌軍之私心,依靠著柳家的龐大軍力為后盾,從而奪取燕西大都督之位,盡管不清楚其整體之計劃究竟如何運作,可對于其短視之行為,蕭無畏除了搖頭苦笑之外,還真不知道該說啥才好了。
“燕西穩(wěn)則社稷安,燕西亂則百姓苦,小王雖不才,竊為天家子弟,不敢或忘也,老先生可有何教小王者?”蕭無畏深呼了口氣,將心中的雜念全都拋到了腦后,目光炯然地看著王岳,一臉子誠懇地說道。
蕭無畏此已是拉開架勢,表明了態(tài)度,然則王岳卻并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沉默了良久之后,這才謹慎地出道:“誠然如是,只是小王爺所的穩(wěn)又是如何個穩(wěn)法,老朽不明,還請小王爺賜教?!?
燕西要穩(wěn),這一條雙方都不會有異議,如何穩(wěn)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之所在,前面所有的談不過都是鋪墊與試探罷了,如何個穩(wěn)法才是雙方真正要談的正題,很顯然,雙方你來我往地整了近乎一個時辰,到了此時才算是進入了短兵相接的真章時分。
如何穩(wěn)?這可是個很大的課題,蕭無畏雖曾詳細地思考過多次了,可因著信息的缺失,實際上他壓根兒就無法得出一個完整的計劃,只有一些初步的構(gòu)想罷了,很顯然,拿這么些初步的構(gòu)想去說服王岳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除了會泄了自己的底之外,啥作用都不會有,鬧不好還得冒著被王岳看穿的危險,這等蠢事蕭無畏自然是不會去干的,這會兒面對著王岳的詢問,蕭無畏只是淡然地一笑道:“王老先生世居燕西,想必對燕西之一草一木皆了如指掌,該如何穩(wěn)定燕西,想來王老先生必有定見,小王才薄學淺,當洗耳恭聽才是?!?
一見蕭無畏談到了正題立馬又開始了躲閃,王岳的眉毛不由地挑了挑,冷冷地開口道:“我燕西十數(shù)萬大軍皆百戰(zhàn)之士,區(qū)區(qū)外患何足掛齒,唯一有爭者不過是大都督之更替也,如今柳大都督年事已高,又有病在身,按我燕西舊例,當退位讓賢,這一條小王爺可有異議否?”
“既是燕西舊例,小王身為外人,自是不好置啄,該如何便如何好了。”蕭無畏明知道柳嘯全退位已是勢不可免,自然不會去跟王岳爭執(zhí)此事,這便擺出一副外人的架勢,笑著點了點頭道。
“那就好,按我燕西慣例,此大都督之位并非世襲,乃是有德者居之,小王爺可有異議否?”王岳沒去理會蕭無畏話里的外人之說,,面無表情地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