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帥此刻臉色灰敗,預感到了什么咳了一聲,艱難地說出眾人心照不宣的殘酷事實:“大帥…那幾萬昏迷不醒的兄弟,還有之前戰(zhàn)斗中負傷、行動本就困難的…全是累贅?!?
“帶上他們速度會慢得像蝸牛爬沙,糜天禾那陰損壞的毒士,此刻定是鞭策著梁家軍全速行軍趕來,等不到咱們爬進城關,絕對會被追上,到時必然全軍覆沒??!”最后幾個字,他幾乎用盡了力氣。
有將領聲音低沉地補充,帶著悲涼:“是啊,大帥……壯士斷腕,方為求生之道,舍小局,才能保全局?!?
“沒錯,這是咱們唯一的法子,相信留下來的兄弟們能理解您的……”
李萬山聞,痛苦地閉上眼考慮起來,良久,他才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臉上擠出幾分大義凜然的悲壯。
但這些追隨李萬山的將領,都能察覺到,他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想來他這樣想已經好久了,只是苦于無法服眾。
李萬山斬釘截鐵地道:“這絕對不行!”
緊接著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沉痛:“本帥素來愛兵如子,視部曲如同手足兄弟,焉能做出此等事情,棄袍澤于絕境的不仁不義之舉?本帥寧可與將士們同生共死!”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充滿了擔當,然而話音未落,李萬山猛地捂住肚子,眉頭緊鎖,連聲呻吟起來,顯得痛苦萬分。
“誒呀!誒呀!不好……這……這毒勁又上來了!疼煞我也!我……我中毒太深了……”
他身體劇烈地搖晃了幾下。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一瞬,他極其吃力卻又無比精準迅速地從懷中掏出,象征全軍最高指揮權的帥印,丟給副帥。
李萬山喘息著,斷斷續(xù)續(xù)仿佛說著臨終遺。
“在…在本帥昏厥之前,你全權負責……懂,懂了嗎?”
李萬山蘊含深意地掃視了一圈在座眾將,然后……身體緩緩一軟,帶著演技般的沉重癱倒在地上,雙目緊閉,呼吸微弱起來……
眾將領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眼神復雜,有無奈、有嘆息……
大家沉默了幾息,目光最終都集中在臉色蒼白如紙、捧著那燙手山芋般帥印的副帥臉上。
一名將軍開口打破這無聲的尷尬:“大帥中毒頗深,暫不能視事。那就由副帥定吧?!?
“對,對,就按照副帥的命令,壯士斷腕!”
副帥捧著帥印的手微微顫抖,看著昏厥在地、演技精湛的李萬山,又看看周圍眾人明擺著讓他背鍋的眼神。
副帥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最后只能發(fā)出一聲認命的長嘆,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得如同摩擦的砂紙:“行…行吧,這個軍令就是…是我下的。”
這短短幾個字,重若千鈞,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那被遺棄的數萬西夏士兵咒罵,以及他們家人告狀……自己少不了被軍法處置,甚至還會在史書上被釘在恥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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