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心迷路,回不了家!”曉白說。
“放心!沒有人會劫走你!”霜霜說,“家,你那么愛你的家嗎?”
“誰會不愛自己的家呢?”
“哼!”霜霜冷冷地哼了一聲,“你的家很溫暖,是嗎?有好爸爸,有好媽媽,還有個像顆小星星般的姐姐!”
“唔,”曉白皺了皺眉,“不過,這兩天可不大對頭。”
“怎么呢?”
“自從昨天你表哥來了之后,家里就不對勁了。好像,爸爸媽媽都不喜歡魏大哥?!?
“是嗎?”霜霜從睫毛下盯著曉白,“為什么?”
曉白學(xué)著霜霜的習(xí)慣,聳了聳肩。
“我怎么知道!總之,家里什么都不對頭了,爸爸和媽媽吵架,媽媽又說姐姐,什么戀愛太早啦,未見得可靠啦,然后,姐姐哭,媽媽也哭,爸爸摔畫筆砸東西,往外面一跑。這就是今天晚上的情形,如果你不在外面撳喇機(jī),我真不知道拿媽媽和姐姐怎么辦好。霜霜,”他頓住,凝視著霜霜說,“為什么女人都有那么多的眼淚?”
霜霜注視著車窗外面,心緒飄浮在另一個境界里,好半天,才幽幽地說了一句:
“這么看來,我表哥和你姐姐的事算是砸了,是不是?”
“砸了?”曉白搖搖頭,“一定不會砸的,媽媽喜歡姐姐,最后準(zhǔn)是同意,而且,我也認(rèn)為魏大哥很好,不知道媽媽爸爸為什么不喜歡他?他比顧德美那三個哥哥不知道強(qiáng)了多少倍!我想,媽媽爸爸一定會想通的?!?
“一定嗎?”
“當(dāng)然,”曉白頗有信心地說,“魏大哥人長得漂亮,學(xué)問又好,又會說話,又……又……”又了半天,底下想不出還有什么可“又”的,就下結(jié)論地說:“總之,魏大哥什么都強(qiáng),爸爸媽媽憑什么看不上他?”
“那么,為什么又反對他呢?”
“我也不知道,他們關(guān)著門嘀嘀咕咕地說,我根本聽不清楚?!?
車子猛然剎住了,霜霜說:
“下車吧!”
“這是什么地方?”曉白問。
“淡水河邊,我們可以沿著河堤走走?!?
曉白下了車,四面張望了一下,果然是淡水河邊,但已遠(yuǎn)離了市區(qū),四周都是稻田,沿著河是一條黃土的堤,堤下有些草地,河水潺潺地流著,輕緩的水流聲像一曲沉緩的樂曲。天邊掛著一彎下弦月,彎彎的像只小船,水面反射著點(diǎn)點(diǎn)粼光。霜霜鎖住了車子,跳下車來,站在河堤上,風(fēng)很大,她的短發(fā)迎風(fēng)飄動。把雙手叉在腰上,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說:
“真美!真好!”
“噢,是的,真美,真好!”曉白望著霜霜修長的身子說。
“你在說什么?”霜霜問。
“你!”
霜霜笑了,慢慢地?fù)u搖頭。
“曉白,你是個傻小子!”她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來,我們到河堤下面去看看!”
“那么黑!”
“你怕什么?鬼嗎?”
“笑話!”
“那么來吧!別那樣害怕兮兮的,像個大姑娘!”
他們并肩走下了河堤,堤邊是軟軟的草地。秋蟲唧唧,流水淋淋,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風(fēng)在水面回旋。霜霜揀了一塊比較平坦的草地,毫不考慮地坐了下去,曉白也跟著坐下去,叫著說:
“噢!有露水!”
“別管它!”霜霜說,弓起了膝,把下巴放在膝上,瞪視著黑黝黝的流水。好半天,才說“我常常到這兒來,一個人坐一坐,想一想,聽聽水流的聲音,聽聽鳥叫,聽聽蟬鳴。我喜歡這兒,清靜、安寧,好幾次,我在深夜里來,坐上一兩小時?!?
“你不怕?”曉白詫異地問。
“怕?哈哈!”霜霜輕蔑地笑了兩聲,“我怕什么?我那么……那么……”她在頭腦中收集合適的用字,忽然靈光一現(xiàn),想了出來,“我那么空虛,什么都沒有,我還有什么好怕呢?”
曉白注視著霜霜,她的話使他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感。但,想到她一個孤單單的女孩子,居然敢在深夜中到河堤邊來吹冷風(fēng),不禁衷心傾服,而更加對她刮目相看了。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霜霜說:
“曉白,你姐姐很愛我的表哥嗎?”
“當(dāng)然!”
“有多愛?”
“哈,愛慘了!”曉白微笑著說。
霜霜側(cè)過頭去,在幽暗的月色下打量著曉白的側(cè)影,從他的濃發(fā)到他那方方的下巴——一張未成熟的男性的臉龐,具有著男孩子所特有的味道:馬虎、隨便、和漫不經(jīng)心。她揚(yáng)起了長睫毛,盯著他的眼睛看,被她的目光所刺激,他也側(cè)過頭來看她,對她展開了一個爽朗的,毫無保留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他問,語調(diào)魯莽而稚氣。
霜霜突然用兩條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身子勾向自己,一對大而美麗的眸子灼灼地逼視著他,挑戰(zhàn)似的問:
“你呢?曉白?你愛我嗎?”
“我?”曉白一愣,霜霜這突如其來的親熱舉動使他大出意外,接著,血液就向他腦子里涌去,他感到從面頰到脖子都發(fā)起燒來,面對著霜霜那對逼人的眸子,聞著她身上散發(fā)著的香味,也情緒緊張而心慌意亂起來,半天才訥訥地吐出幾個字:“我……我……我愛?!?
“有多愛?”霜霜繼續(xù)問,瞇了瞇眼睛,帶著點(diǎn)捉弄的味兒。
“有……有……”曉白口吃地說,“有……數(shù)不清楚地那么多!”
“是嗎?”霜霜仰起頭,“那么,吻我!”
曉白大吃一驚,望著霜霜那向上仰的美好的面孔,和那微微翹起的紅唇,他受寵若驚而手足無措,對那張臉瞪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氣,像對付什么大敵似的把頭壓下去。霜霜叫了起來:
“哎喲,你弄痛了我!”她凝視著曉白,“天哪,你這個小傻瓜,難道連接吻還要人來教你嗎?”
勾下了他的頭,她把嘴唇慢慢地迎上了他的嘴唇,溫存、細(xì)致而冗長地吻他。曉白本能地抱緊了她的身子,在熱血的沖激和心臟的狂跳下,熱情地反應(yīng)著她的吻。她把頭離開了些,注視著他。
“你學(xué)得很快,”她贊許地說,長睫毛在跳動,黑眼珠在閃爍,“你愛我?曉白?”
“愛!”曉白干脆地說。
“全世界只愛我一個嗎?”
“只愛你一個。”
“終身不背叛我?”
“我起誓!”
“不必!”霜霜的睫毛垂下了一兩秒鐘,又揚(yáng)了起來,“你愿意為我做一切的事嗎?”
“愿意?!?
“無論什么事?”
“例如——?”曉白有些不安了。
“例如叫你殺人?!?
“為什么要?dú)⑷四???
“假如——那個人欺侮了我!”
“當(dāng)然,我一定宰了他!”曉白義憤填膺地,好像那個人已經(jīng)在自己面前了。
“曉——白,”霜霜的眼睛中流露著贊許,“你真是個傻小子!”沉思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來:“曉白,我問你,你愛我深,還是愛你姐姐深?”
“你和姐姐?”曉白面臨到難題了,咬了咬嘴唇,又皺了皺眉頭,才說:
“這——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情。”
“如果我和你姐姐打架,”霜霜舉例說,“你幫哪一個?”
“這——這——”曉白猶豫著,終于,用手抓了抓頭,笑著說,“你們不會打架,姐姐是從不和人打架的?!?
“我是說——如果打了呢?”
“那么——那么——那么我勸你們和解!”
“呸!”霜霜啐了一口,“見鬼!”
“怎么?”曉白不解地翻翻眼睛,“你何必和我姐姐打架呢,你們應(yīng)該做好朋友,你看,我和你這么要好,姐姐又和你表哥那么要好,你們也應(yīng)該要好才對!”
“哼!”霜霜哼了一聲,眼珠在天空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說,“曉白,你覺得我表哥怎樣?”
“好極了,又漂亮又帥!”
“你贊成他和你姐姐來往嗎?”
“當(dāng)然!”
“假如有人欺騙了你姐姐,你怎樣?”
“誰欺騙了我姐姐?”
“我是說‘假如’!”
“我一定不饒他!揍他!”
“唔——”霜霜望著河水,支吾著說,“你知道我表哥的事嗎?”
“你表哥的事?”曉白皺著眉問。
“嗯,他的秘密?!?
“他有秘密嗎?我不知道?!睍园讚u頭。
“坐過來一點(diǎn),讓我告訴你?!?
曉白靠緊了她。星星在閃耀,河水在奔流,云在移動,月亮忽隱忽現(xiàn)……夜逐漸深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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