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岑思思有沒有被救回來,按照輿論態(tài)勢,阮喻這個原本的受害者,多半會被炮轟成加害者。
所以李識燦打算跟記者公開他和岑思思的糾葛,讓臟水往自己身上潑。
一個流量明星的吸引力,可比她一個小小的網文作家大多了。
許淮頌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
阮喻干巴巴眨了兩下眼,抽走被他牽住的手,轉頭就走。
他追上去把她拉回來:“做什么去?”
“不能讓他自毀前程吧?”
對她來說,“溫香”不過就是一個筆名,就算這個筆名毀了,她還是阮喻。
可是李識燦就是李識燦啊。
許淮頌吸了口氣,攥著她的手腕說:“他是成年人了,該為,也能為自己的行為和決定負責?!?
兩人無聲僵持了兩分鐘,隱隱聽見李識燦已經在回答記者的問題。
阮喻嘆了口氣。
許淮頌松開手,垂下眼:“對不起。”
阮喻并沒有聽懂這句“對不起”背后的含義,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攥紅的手腕,說:“沒關系?!?
兩人回了車里等消息。
小半個鐘頭后,李識燦的微信進來了:人脫離危險了,記者也都被轟出了醫(yī)院。你在哪?我來找你。
阮喻看了眼許淮頌:“他要來找我?!?
他“嗯”一聲,發(fā)動車子:“報我的車牌號,讓他助理把保姆車先開出去,他自己走安全通道到地下車庫?!?
阮喻明白這個調虎離山的意思。
車子迂回駛往地下車庫。李識燦一個人來了,還換過一身打扮,上了許淮頌的車后座。
車門關上一剎,車內氣氛異常凝重。
阮喻扭過頭,一時竟然不知道開口說什么。
還是李識燦樂呵呵地說:“人救回來了,你這副表情干什么?你以為,真想死的人能這么大張旗鼓開直播?”
阮喻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那你怎么辦?”
“她蓄謀很久,就是為了把你和我先后拉下水,我本來就沒法獨善其身,倒不如將計就計,不遮不掩,先一步控制輿論?!?
她皺了皺眉,還想說什么,卻看李識燦把頭轉向了許淮頌:“這位是許律師吧?”
“嗯。”
“當初扒岑思思那事,原來不是你做的?”
許淮頌搖頭:“不是?!闭f著透過后視鏡,對上了他的眼神。
四目相接,兩人都明白了究竟。
其實當初李識燦只做了微博長圖及部分輿論控制,并沒有扒出岑思思是“溫香”學妹這件事。
那天在視頻里看見許淮頌,他猜這人跟阮喻關系非同一般,又聽她喊他“許律師”,于是聯想到,曝光事件是他的手筆。
之后被阮喻詢問,李識燦見她不知情,出于一種“不愿給他人做嫁裳”的隱秘心情,吞吞吐吐沒說明白。
而許淮頌呢,也在那天視頻過后,發(fā)現李識燦非常眼熟,因此記起許懷詩天天掛嘴邊的那個“偶像”,查證他身份后,當然以為網絡上的一系列動作都是他的意思。
而他也同樣出于“不愿給他人做嫁裳”的理由,沒跟阮喻深入討論這件事。
結果到頭來,原來是岑思思自己扒了自己,為的就是提早營造出“受害者”形象,做好鋪墊,在判決書下來的這一天大鬧一場。
許淮頌和李識燦無奈對視一眼,又低下頭同時捏了捏眉心。
不知內情的阮喻有點迷茫。
但兩人顯然都沒打算解釋。
李識燦先開口:“不要緊,小場面,我的團隊會解決這件事,你早點回去休息,這幾天就別看微博了?!?
阮喻點點頭,在他離開后,倒頭仰靠在椅背上,身心俱疲。
許淮頌沒說話,把車開出停車場,往她公寓方向駛去。到了她家樓下,卻看一輛寶馬停在那里。
阮喻剛拉開車門下去,就聽許淮頌說“等等”。
她頓住腳步,看見他松了安全帶下車,與此同時,那輛寶馬車的駕駛座也下來個男人。
對方幾步走到她面前,說:“是阮小姐嗎?”說著指了指寶馬車后座的人,“岑小姐的父親想跟您談談?!?
許淮頌繞到她身前:“有什么話可以跟我談?!?
對方露出疑惑的表情:“您是?”
“我是她的律師?!?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岑榮慎點點頭,從后座下來,拐杖點地,緩緩踱到兩人面前站定,夜色里,一雙鷹似的眼睛銳利得迫人。
阮喻下意識往許淮頌身后躲了一小步。
但下一刻,預料中的對峙并沒有發(fā)生,這個年過百半的男人向他們鄭重地鞠下一躬,足足九十度,然后直起身板說:“阮小姐,非常抱歉給你造成困擾,我替思思向你致歉,同時也要作為思思的父親向你致歉。是我平時對她疏于管教和關心,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阮喻沒想到是這么個場面,一時沒接上話。
許淮頌讓開一步,沒再擋在她面前。
岑榮慎向他點了下頭,似乎是表示感謝,接著說:“我也是今天才得到診斷報告,確認思思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所以經常有偏執(zhí)、過激的行為,不止是針對你。當然,和你說這些,并不是希望得到你的同情或理解,錯了就是錯了,你有權利追責,岑家也有義務賠償。我只是認為,你應該得到這個交代?!?
阮喻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默了默,點點頭:“謝謝您?!?
岑榮慎笑了笑,估計平時是不怎么笑的人,所以這么一擠嘴角,還顯得有點怪異。
他說:“判決書上的賠償協議我已經了解,此外,我想再支付你一筆精神損失費,或者,你還需要什么別的補償?”
阮喻搖搖頭:“我只希望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我,還有李識燦的生活都能盡快恢復如常?!?
“這個不用你開口,是應當的?!贬瘶s慎這回笑得自然了點,“識燦這小子,也是個倔脾氣……你放心,我會配合他澄清事實真相,必要時也愿意公開我女兒的病情?!?
說到這里,岑榮慎看了眼許淮頌,大概是在征求他作為阮喻律師的意見。
許淮頌和煦地笑了一下,說:“賠償問題我沒有意見,只是冒昧請問岑先生,您今晚是怎樣找到這里的?”
岑榮慎一滯,搖搖頭示意自己糊涂了:“老了,記性不好了,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來這里,還是為了提醒阮小姐,你的住址是我在思思筆記本上發(fā)現的,我不清楚她是否還存在其他偏激行為,這兩天會確認她近來所有對外聯絡記錄,以便排查,安全起見,希望你暫時不要住在這里,因此造成的費用,我愿意全權承擔。”
阮喻抬頭看了眼公寓樓302室漆黑一片的窗子,克制著膽顫說:“好?!?
岑榮慎跟兩人點頭道別,轉頭上車走了。
阮喻還沒從他最后的話里回過神來,就聽許淮頌說:“走吧,上樓拿點衣服?!?
“嗯?”
“今晚住我那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唉,連反派都長成了助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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