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次日清早,沈明櫻又來了阮喻公寓,男友力十足地沒收她的手機,把一夜無眠的她拎進被窩,自己到了客廳,電話聯系法律行業(yè)的朋友。
事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拾,現在的輿論矛盾已經跟“寫詩人”關系不大,而在于那個長微博作者“蘇澄”。
這人早兩年就跟阮喻不對付,這回明顯借機帶頭挑事。昨晚她們商議決定,走司法途徑解決問題。
阮喻睡了三個鐘頭起來,到廚房做早午餐,意面配蔬菜湯,端盤出來的時候,沈明櫻興沖沖說:“聯系到了,至坤律師事務所,就在杭市,律師的電子名片傳你郵箱了?!?
她說“好”,擺完盤一看,下一秒卻變了臉色:“世界這么小嗎?”
還是說,杭市太小了?
沈明櫻問她怎么了。
阮喻晃晃手機,臉都皺在一起:“這人就是我之前的相親對象?!?
就前天,劉茂還在微信上聯系過她一次,問那天的麻煩解決了沒。她沒打算跟他深入交往,也不想麻煩別人,所以謊稱“解決了”。
沈明櫻咋舌半天,問:“那怎么辦,情況說明都發(fā)過去了。”
能怎么辦?走了好幾道人情才聯絡上的律師,說換,豈不叫中間人掛不住臉。
而且據沈明櫻朋友講,至坤是杭市最出色的律所,劉茂的專業(yè)領域又跟阮喻的需求完全契合,總不能因為撒了個謊,就放棄最佳選擇吧。
阮喻吸吸鼻子:“就這樣吧,我聯系他?!?
劉茂接通電話的時候,顯然也很驚訝。但他似乎挺善體人意,并沒有揭穿她的謊話,自然地帶了過去。
講了幾句后,他說:“阮小姐什么時候方便,我們面談吧?!?
不論他是否存了私心,這種事,電話里確實講不清。阮喻答應了,說她隨時可以。
劉茂大概在看日程安排,沉默片刻后說:“今天我有個庭審,明天上午十點在事務所行嗎?”
“沒問題。那我今天能做點什么嗎?”
“可以把網絡平臺上污蔑、毀謗你的關鍵記錄,拿到公證處進行網絡證據保全,我會遠程協助你進行。另外,暫時別對外透露起訴意愿,免得打草驚蛇。其他還沒公布的證據,也同樣按兵不動。既然要打官司,我們就不能太早露了底牌。”
他談論起工作來毫不怯場,面面俱到的交代一下得到阮喻信賴,尤其最后一句“我們”,讓她切實生出了安全感。
她說:“我明白了,謝謝你,劉律師。”
劉茂說“不客氣”,剛好又進來一個電話,就掛了她的,再接通下個:“淮頌?上回給你的資料有什么問題嗎?”
次日上午八點,阮喻磨蹭在梳妝臺前發(fā)愁。
她幾天沒睡好了,不上妝吧,頂著黑眼圈終歸不合適,可化全妝吧,又怕劉茂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畢竟是相親對象,關系有那么點敏感,而她這回只想單純公事公辦。
她躊躇幾分鐘,上了層淡淡的底妝,就拿起一疊劉茂叫她提前備好的文件出了門。
剛走到玄關,恰好接到他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來有幾分歉意:“阮小姐,不好意思,一會兒我這兒可能還有個朋友?!?
“有個朋友?”阮喻一時沒理解,以為這是要放她鴿子。
“就是上回跟你提過的,我們事務所的高伙,他人剛好在國內,說對知產這塊很感興趣,想參與到這次的案件中來?!?
阮喻松了口氣。她以為什么大事呢。
她說“沒關系”,為打消他的顧慮,又笑說:“兩位合伙人級別的律師一起參與,對我來說是好事啊。”
“嗯……”劉茂沉吟起來。
“怎么了?”
那頭干笑兩聲:“是這樣,嚴格意義上講,他沒參加過國內司考,在這里不算律師?!?
哦,阮喻明白他為什么抱歉了。他是擔心自己帶了個“非專業(yè)”的同事,會叫她覺得失禮。
不過聽來確實奇怪。既然連國內的律師資格證都沒有,那位“金主爸爸”是來看戲的嗎?
“你要是介意……”
“沒關系的?!比钣髁⒖痰?。
這事一看就明白,劉茂是處在比較為難的境地,要能隨便攆走大佬,還用得著跟她來致歉嗎?
她當然沒想叫他難做。
“那我們稍后見。”
“稍后見?!?
說定后,阮喻穿了鞋出去,臨闔上門,回頭瞄到白墻上的日歷:5月11日。
這日期嚼在嘴邊莫名熟悉,她想了一路才記起是怎么回事。
是她的日記本。
當初在老家閣樓,翻開的那頁日記,開場白就是:“五月十一日,天氣晴。今天遇見許淮頌三次?!?
她人在出租車上,想到這里嘆了口氣。
十年前的這天,滿心滿眼都是許淮頌,十年后的這天,又為了個因他而起的官司奔波忙碌。
她是上輩子做天使,折翼的時候砸著了許淮頌,這會兒才要來還債是不是?
阮喻感慨著偏頭望向窗外,眼光淡淡的,直到視線里映入“至坤律師事務所”幾個黑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