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海邊的人多了起來,有情侶,也有單身男女,一家?guī)卓?,步伐都是一致的閑散,聽聽大海的聲音,看看金色的海面,似乎喧囂跟忙碌已經(jīng)是上一世的事了,這一世歲月靜好。
黃單端著大杯的茉莉花茶喝,還還有點兒潮濕的發(fā)絲被海風吹亂,那一絲絲海腥味往他的鼻子里鉆。
陸匪雙手插兜,神情懶懶的,他的眼角還是紅的,顯得有點脆弱,跟他高大健壯的外形格格不入,凡是經(jīng)過的同性異性,都會側(cè)目。
沙子被太陽曬了一天,還有點發(fā)燙,黃單剛坐上去,就被一只手給拽了起來,頭頂是男人的聲音,“屁股不想要了?”
有兩個女孩子路過,頻頻回頭看,眼神很曖||昧。
陸匪視若無睹,他把青年褲子后面的沙子拍打掉,“多大的人了,還這么讓人不放心。”
黃單說,“有人在看我們這邊?!?
陸匪絲毫不在意,說看就看唄,你我臉上又沒長花,“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鬼鬼祟祟盯著我的屁股看,沒見兩次就跟我表白說喜歡我,還說自己不是gay,不喜歡男人,只喜歡我,敢說出這么一番話,現(xiàn)在卻怕這怕那的,陸太太,你的膽子呢?”
黃單說,“那時候就我們兩個人,現(xiàn)在是在公眾場合,被人拍了發(fā)微博,你的身份會曝光的。”
陸匪挑挑眉毛,“什么身份?我就是一做生意的,又不是國家領導人?!?
黃單,“……”
“想那些有的沒的干什么啊你,有那個精力不如多想想我,想想我們以后的新家?!?
陸匪牽住青年的手,手指鉆進他的指縫里面,跟他十指相扣,“你要是精力多的使不完就告訴我,我給你消耗消耗?!?
黃單說,“你是殺敵一百,自損一百一?!?
陸匪的面部漆黑。
夜幕降臨,海邊散步的人更多了些,有熱戀的情侶擺蠟燭送玫瑰花告白,旁邊圍著他們的朋友,哄笑著讓他們啵一個。
場面隨著這對情侶的求愛變的熱鬧起來。
陸匪以前碰見過類似的情形,他覺得低俗,現(xiàn)在目睹這一幕,心境發(fā)生了變化。
脫離了單身狗的世界,一切就都五彩繽紛了起來。
陸匪瞥向身旁的青年,凝視著他被燭火映照的有點暖黃的臉龐,“你喜歡?”
黃單搖頭,他不喜歡,哪種都不喜歡,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
要讓他喜歡上某種告白的方式,首先得要他喜歡對他告白的那個人。
陸匪說,“花呢?喜不喜歡?”
黃單說,“浪費錢。”
陸匪正準備說他家有一大片的玫瑰,他媽平時就喜歡倒騰花花草草,結(jié)果話到嘴邊,咽下去了。
黃單跟陸匪在海邊待到晚上十點多才回的住處,倆人都挺累的,也沒大干特干,特干死干,洗個澡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相擁而眠。
第二天,黃單叫上章一名,讓他帶路,三人又去見了小杰,這回不是書店,是對方的小出租屋,老板提供的,不包吃,包住。
小杰正在收拾小屋里的東西,看樣子是在打掃衛(wèi)生,似乎很意外他們的到來。
黃單來的路上讓陸匪把車停在一家鞋店,他回車里時,腳上的運動鞋被他收回了袋子里,取而代之的是拖鞋。
還是塑料的,款式也很老,陸匪看一眼就嫌棄的說丑死了。
黃單有事,拖鞋丑不丑的不重要,進了門,他故意裝出一副很自然的樣子把鞋脫在門口,打著赤腳進屋。
陸匪的眉頭一皺,“地上這么臟,你把鞋脫了干什么?”
黃單順勢說,“習慣了。”
陸匪一聽他這么說,就打消了去給他拿鞋的舉動。
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黃單對著站在桌子那里倒水的少年說,“小杰,能不能把門口的拖鞋丟給我?”
小杰下意識的拿起來一拋。
黃單聽著拖鞋落地的聲音,他的眼睛瞇了瞇,“謝謝?!?
小杰也瞇了下眼睛,隨后就把眼皮垂了下去,繼續(xù)給一次性杯子倒水。
這一插曲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章一名沒坐下來,他人高馬大,隨便往哪兒一站,就把屋子襯的更加逼仄。
“小杰,你會畫畫嗎?”
小杰把茶葉罐的蓋子蓋上,“不會?!?
章一名跟黃單交換眼色,他又問,“是嗎?你學校有美術課的?!?
小杰將茶葉罐放到架子上,淡淡的說,“畫不好,不喜歡?!?
章一名喝口茶水,“你爸出事了,以后你的學費有著落嗎?”
小杰垂頭擦著桌子,“打工?!?
章一名說,“你可以去找你媽媽的,你爸不在了,監(jiān)護權會轉(zhuǎn)移到她手上?!?
小杰沒說話。
章一名往黃單那兒看,收到陸匪鄙夷的目光,他的臉一抽。
桌邊響起少年沙啞的聲音,“媽媽有自己的家了?!?
這句話里究竟代表了哪幾層意思,只有當事人知曉,旁人聽起來,會覺得有一點點的悲傷。
月有陰晴圓缺,每一個家庭也是。
屋子里靜了下來。
黃單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四處,就一個房間,單人床,二手的桌椅,高中課本等一些東西在各個位置擺放著。
亂中有序。
陸匪在他一旁坐著,像一頭大狗熊,時刻守護著自己的小崽子。
章一名在跟小杰聊天,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他說,他在給黃單時間找出蛛絲馬跡。
只要是一個人,心思哪怕再細,都會有失策的時候。
瞥到了什么,黃單的瞳孔一縮,他在小杰有所動作前,就突然跑過去抓走了那串鑰匙。
按理說,鑰匙太不起眼了,沒人會注意到的。
黃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把視線挪了上去。
隔著段距離,覺得鑰匙都差不多,拿在手里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各有不同。
黃單別的認不出,但有一把他認得,也絕不會認錯,“這是我家的鑰匙。”
說著,黃單就把大門鑰匙拿出來,跟那把放在一塊兒對比,一模一樣。
其他幾把黃單猜出都是誰家的,他看向少年,發(fā)覺對方年紀不大,心理素質(zhì)真好,不慌,也不害怕。
章一名從黃單手里拿走那串鑰匙,“小杰,跟我上小區(qū)里挨家挨戶的走一趟吧。”
小杰走到車前,他突然回頭看了眼黃單,一眼過后就彎腰坐進了車里。
章一名關上車門,“案子破了,請你吃大閘蟹。”
黃單說,“我沒說他是兇手?!?
章一名,“……”
黃單說,“有的問題需要簡單化,有的問題不行,動動腦子?!?
章一名的面部抽搐,“我有在動?!?
黃單慢悠悠掃他一眼。
章一名咳嗽,他抓了把后腦勺的板寸笑,“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說的就是我?!?
黃單說,“我知道的。”
章一名想吐口血,他回到正題,“小杰不是兇手,怎么會有你家的鑰匙?怎么做到的?”
黃單說,“我也想知道?!?
陸匪額角一抽一抽的疼,“章一名,你腦子被驢踢了?這么大的線索都給你了,還想怎么著?”
“行了行了,我馬上走?!?
章一名把小杰帶去小區(qū),拿著那串鑰匙從一樓開始試,發(fā)現(xiàn)一二樓沒用,三四五樓的大門鑰匙都有,包括五樓的501。
這下子抖出來的信息量就大了。
誰沒個事,會費心思配別人家的鑰匙啊?還配那么多把。
章一名帶小杰回局里審問,進展停滯不前,他打來電話,說小杰怎么都不肯說話。
黃單說,“把他媽媽帶過去?!?
章一名在電話那頭笑出了聲,說這個想法好。
黃單把手機丟到一邊,“章哥是怎么當上隊長的?”
陸匪也不給老友面子,“身手,義氣,膽量?別的我是想不出來了?!?
黃單說,“他一直那樣,會很危險?!?
陸匪捏著青年的臉,唇蹭上他的,“放心吧,有他爸在,會繼續(xù)把寵上天的,沒人敢動他。”
兩個多小時后,黃單等來了章一名的電話,說是小杰招了。
在電話里,章一名說,“在走道里拋扔拖鞋的是小杰,跟蹤偷窺趙曉,進出她家,和跟出現(xiàn)在孫四慶家的都是他,目的是看他們會不會露出殺人后的破綻。”
“至于你床底的拖鞋,也是小杰放的,他知道李順有病,會對你不利,那么做是在提醒你離開?!?
黃單默了,“那為什么不明說?”
章一名說,“小孩子心性,一方面是好心,一方面又存有惡念,你離不離開,看你的運氣,再說了,怎么明說?明說了他不就暴露了?”
黃單說,“一定要拋拖鞋?”
章一名在那頭笑,“我問了,他說他喜歡,覺得有趣?!?
黃單,“……”
“小杰是怎么把注意力放在拖鞋上的?”
章一名說,“有一天晚上,小杰回了小區(qū),碰巧聽見劉大娘跟劉大爺?shù)膰Z叨聲,知道他爸腳上的拖鞋是他們家丟的其中一雙?!?
“小杰覺得事有蹊蹺,懷疑他爸腳上的拖鞋跟兇手有關,就想靠這個引出兇手?!?
黃單說,“他懷疑鄰居?!?
“對,人是死在樓道里的,被下了毒,第一個想到的兇手自然就是鄰居之一?!?
章一名說,“雖然小杰跟他爸的關系不好,但死的畢竟是他爸。”
“我問小杰為什么不把線索提供給警方,配合警方一起調(diào)查,你知道他是怎么說的嗎?”
黃單說,“警察沒用。”
“你猜對了。”
章一名說,“真不能小看小孩子的記憶力,他記著他爸打他媽的事,還知道他媽報警,派出所不當回事,不管不問,讓他們自己關上門處理?!?
黃單說,“派出所為什么要那么做?”
章一名譏笑,“鍋太大了,里面總有一兩粒老鼠屎。”
黃單問了他最想知道的,“那殺害老張的兇手是誰?”
章一名說是孫四慶沒跑了,“小季,陳麗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是在哪里,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黃單說不過去,“等抓到孫四慶,什么就都知道了。”
章一名好奇的問,“你是怎么肯定小杰不是兇手的?”
黃單說,“他的畫告訴我的?!?
一個對未來充滿期待的人,不可能會干出殺害父親的殘忍事情。
不過小杰私闖民宅,也是犯了罪,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離任務期限還有兩天,警方發(fā)現(xiàn)了孫四慶的行蹤,并成功將其捕捉。
隨著孫四慶被找到,案子也水落石出了。
根據(jù)孫四慶透露,他跟陳麗合謀殺害的老張,他需要老張的那套房子讓自己東山再起。
而陳麗想拿到兒子的撫養(yǎng)權。
雖然陳麗在面對章一名時撒了謊,但她說的大部分都是真實的,包括老張不讓她見兒子,說見一次打一次,理由是她犯賤,不配跟兒子見面。
陳麗一直在欺騙孫四慶,拿假的親戚鑒定說小杰是他兒子,還給他制造美好的幻想,等老張的事結(jié)束以后,他們一家人換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生活。
除了陳麗,沒有人知道,孫四慶不想一個人,他想要有一個家。
這整件事當中,小杰是不知情的,他在用自己的方法跟思維找兇手,沒想到他爸的死,還有他媽的份。
第一個案子的真相揭露,多了一個殘缺的家,第二個案子也是如此,留下兩個未成年來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
有時候會去想,真相不出來,結(jié)果還沒那么壞。
但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執(zhí)法人員存在的意義就是找出真相。
黃單沒用上三哥給的神槍,他有點遺憾,那種感覺像是早起去醫(yī)院排隊掛號,等好久終于到了自己,結(jié)果什么事也沒有,心里有怨,覺得浪費了時間,白緊張一場。
冷靜下來想想,真要是醫(yī)生說有什么,估計會感覺天塌下來,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醫(yī)院的。
黃單在心里說,“三哥,我要填答案了,想聽你跟我說兩句。”
系統(tǒng),“填幾個?”
黃單說,“孫四慶,陳麗,這兩個?!?
他通過章一名知道的,劉大爺家門口的鞋就是孫四慶穿回去的,沒人偷,老張出事那天在他家,走時穿錯了鞋。
毒是慢性的,陳麗提供的,說老張死了,不會查到他們頭上。
孫四慶不知道老張那幾天有在吃消炎藥,導致他加快了死亡,離開孫四慶家就發(fā)現(xiàn)身體不舒服,下樓時死在了樓道里。
老張死后,孫四慶偷偷翻陽臺進去過,刻意制造出是兇手圖財害命的假象。
黃單想了想,覺得就這兩個答案,為了保險一點,他在填之前找了三哥,想試探一番。
系統(tǒng),“填吧?!?
黃單松口氣,三哥這么說,就說明他的答案不多不少,“謝謝。”
他在出現(xiàn)的任務屏幕下方填上那兩個人的名字,屏幕上多了一個完成的印章。
系統(tǒng),“任務已完成,祝你好運?!?
黃單說,“我還會再見到三哥嗎?”
系統(tǒng),“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后會有期?!?
黃單,“后會有期。”
周六上午十點半,黃單跟陸匪登上飛機,見婆婆去了,一場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即將進入白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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