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連守信一家進門,除了連老爺子,其他的人誰都沒敢說話。這個時候,雖然心中不滿,可依舊沒人敢說話。
連蔓兒將老宅眾人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心里明白,這是連守信和張氏那一身補服的功勞。正因為有了這身補服,老宅眾人對連守信和五郎的話只能聽著,他們甚至不敢抬頭正眼去瞧連守信、張氏這幾口人。
連蔓兒不由得暗自嘆氣、搖頭。其實,她并不喜歡這樣。而且,她也知道,連守信、張氏他們也不喜歡這樣。但是,他們卻不得不這么做。因為老宅的人,就吃這一套。
連守信做了這個從七品的閑官,張氏做了孺人,這與當初連守仁捐的縣丞還不一樣。
比如說連守義,當初連守仁做官的時候,連守義是根本就不怕連守仁的。理由也很充足。因為一直以來,連守仁就是被全家所供養(yǎng)的,連守仁能夠得到縣丞的官職,除了有宋家出力,再就是舉連家全家之力的結果。而且,連守仁素行有虧,有許多把柄和短處在連守義的手里。
所以,當初連守仁做了官,連守義對他只是巴結,更多的是理直氣壯的要求一起跟著去享福。
但是,連守信得了官,卻和老宅沒有分毫的關系。即便是嘴上不想承認,他們心里也都明白,連守信這一股人能有今天的日子,并沒有從他們這借到任何的力。而且,連守信素行嚴謹。也沒有任何短處在老宅任何人的手里,更沒有虧欠他們?nèi)魏蔚臇|西。
相反,是老宅的眾人虧欠了連守信這一家人的。
連守信做了官。他們雖然也想著跟著借光,但卻無論如何,擺不起當初在連守仁跟前那種債主的姿態(tài)。
但連守信這樣,不給他們?nèi)魏蔚暮锰?,還說明了要對他們嚴加約束,他們心中的念想破滅,一時間怨氣沖天。但在做了“官老爺”的連守信面前,卻無論如何不敢說出口。
只盼著連老爺子和周氏能夠為他們做主。
連蔓兒看著連守仁、連守義幾個躲避著自家?guī)卓谌说哪抗?,眼睛意意思思地掃瞄連老爺子和周氏。就知道,他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只不過,這些人再異想天開,如今也是沒有用處的了。
連老爺子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是不會說什么無理、過分的話的。而周氏。胡攪蠻纏、罵街是把好手,但從來就不要指望她能處理大事、正事。
“爹,你看我說的這些,對不對?”連守信說完了對老宅眾人的告誡,就又鄭重、誠懇地詢問連老爺子的意見。
連老爺子低著頭,半晌沒有答話。
“老、老四啊,”連守義見別人也都不開口,奓著膽子道。“咱爹、這是不是讓你的話,給氣著了。老四。不是我要跟你說反話。這誰家當官,一家人不跟著享福,還給多上幾套規(guī)矩。那、那不是對待仇人的法子嗎?!?
“爹,你老也這么認為?”連守信沒有理會連守義,而是向連老爺子追問道。
“老四,你、你說的對?!边B老爺子終于抬起頭,兩只渾濁的眼睛里竟含了淚水。
“爹,”連守義就有些急了。他本心是不敢跟連守信對著來的,但是事關自家未來的福利,連守仁因為他自己的原因,不能開口,連繼祖等人在輩分上就比連守信低,也只有他,憑借是連守信的二哥這個身份,能夠說上幾句話。
“老四他就算做天大的官,那也是你們二老的兒子。你老,心里咋想,就咋說。老四他做多大的官,在這家里,他不還得聽你老的嗎?”連守義的大眼珠子嘰里咕嚕地轉著,“你老咋想的,就咋說唄,不行,咱還能慢慢商量。老四他還能、他還能跟你老翻臉?”
“老二,你閉嘴!”連老爺子被連守義說的有些不耐煩,“你懂的個啥?你大哥當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官,要不是你跟著瞎攪合,也不能落現(xiàn)在這個地步。”
“咋又怨上我了!”連守義聽著話頭不對,就翻了翻眼睛道。
“那個時候,也怨我”連老爺子眼睛里含淚,無限悔恨地道。
連守信剛才說的那一番話,確實觸動了連老爺子,讓他想起了舊事。如果,當初,在連守仁得官的時候,他也能及時地立下這樣的規(guī)矩,告誡一眾子弟,那么,后面的那些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了吧。
連老爺子這樣由喜轉悲,大家就都有些愣怔。即便是連蔓兒,也沒有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一幕。
果然,不管怎樣,只有事關連守仁,才能最真切的打動連老爺子。任何別的人、別的事,都排在連守仁之后。
不過,告誡的話已經(jīng)傳達到了,他們今天來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連蔓兒就忙讓人將帶來的點心和果子端了上來,一一地指給連老爺子和周氏看。這些點心和果子都是府城最好的點心鋪子里最上等的,連守信自知無論怎樣也難得到連老爺子和周氏的歡心,就一心想讓這老兩口子享足口福。
小七從點心匣子里挑了一塊白生生的花生糕,又拿了一個大紅蘋果,招呼六郎過來,將花生糕和蘋果都塞進六郎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