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爺子和周氏都不約而同地垂下了眼皮,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老二,你那,你有啥想法?”沉默了一會之后,連老爺子又問連守義。
“爹,家里你老做主,我能有啥想法,我就看我大哥的,你老咋說就咋說?!边B守義道。
連守仁和連守義這都是贊成分家,那么再問連守禮似乎就沒什么必要了。
“老三,你咋看?”不過連老爺子還是問了連守禮,這次并沒有絲毫的停頓。
“爹,看你老的,咋說都行?!边B守禮道。
“一群王八犢子,要分就分吧?!敝苁先滩蛔×R了一句,扭轉(zhuǎn)身子背沖著幾個兒子坐著。只是她這樣,臉就正好朝向了窗外,正好能看見連蔓兒。
周氏又挪了挪屁股,調(diào)整了一下方向,臉沖著墻角,這才算眼前清凈了。
“大家伙都同意分,那就分吧?!蔽液湍隳锒祭狭恕边B老爺子嘆了一口氣。
依舊沒人搭茬,大家伙都在等著聽連老爺子說怎么分家。
連老爺子此刻的心里可謂五味雜陳。從心里說,他是不愿意分家的。誰家的老人是愿意分家的那,誰不是消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子孫同聚一堂、承歡膝下那。
連守信剛才說的那番話,他難道心里不清楚嗎?
幾十年的閱歷,他比連守信看的更清楚。但是,他不愿意去看。但凡有一絲絲的消,能將這一大家子捏合在一起,他都是不會放棄的。
可是事情擠到這來了。連守信害怕后患無窮,因此不愿意救急。連守仁和連守義各有自己的小算盤。
無路可走,急怒之下,喊出了要分家的話。
如果有哪一個兒子能出來攔一下就好了。本來他是寄消于連守仁的。做為連家的長子,身上有秀才功名的連守仁如果反對分家。那么這個家就能夠繼續(xù)聚合到一起。
可是,連守仁讓他失望了。一直在他的主持下,被一大家子供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連守仁,竟然是這么的愿意分家。這比分家這件事本身,還要讓他傷心。
這個家?guī)状蚊媾R分崩離析,是他力挽狂瀾,又將這一大家子捏巴在了一起??墒乾F(xiàn)在,卻是再也捏巴不了了。
一時之間,連老爺子心如死灰。
“這個家咋分,你們都說說自己個的想法吧。”畢竟是當(dāng)了一輩子家的人。連老爺子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他收拾起碎了一地的心情,又開口說道。
“爹,你看,我們這一股,人口多,男丁也多。老四他已經(jīng)分出去了,他那股咱不算再內(nèi)。剩下我們哥幾個,一共是五個男丁。我這一股。就占了四個。二郎、三郎、四郎、六郎,這以后可都是傳繼咱們老連家香火的人。咱老連家啥最重要啊,還不就是這個香火根最重要。二郎娶了媳婦。這馬上你老的重孫子就要生出來了。三郎、四郎、六郎,這都得娶媳婦。”
“我說個簡單的法子吧,咱家這財產(chǎn)啥的,都攏一攏,分成五分,繼祖他們哥五個一人占一份。我和我大哥,這以后就得靠兒子養(yǎng),也不單分啥了,以后就跟兒子過就行?!?
“對,俺們不要啥。就給幾個孩子分?!焙问厦透胶偷?。
聽見這個分法,連蔓兒扒著窗框,不由得呆了一呆。連守義很會算計啊,他怎么不說把所有東西都?xì)w了他們那。這么分,二房的人占的當(dāng)然最多,三房則是一無所有。甚至連老爺子、周氏和連秀兒也是啥也沒有。
“我呸,你個喪良心的王八犢子?!敝苁相驳囊宦?,扭回身去,沖著連守義就吐了一口“你可真會算計,你咋不說把我們都趕出去,啥都?xì)w你!你讓我、老爺子和秀兒喝西北風(fēng)去?你個敗家子,一個大宅子,一百多兩銀子都在你手里打了水漂,你有那個驢子臉,你還要分東西。趁早,你給我光身滾出去。我就當(dāng)沒生過你這個畜生,生下來就按尿桶里沁死了得了。”
關(guān)系到切身利益,周氏的活力強(qiáng)勁無比。
“娘,你老別著急罵,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嗎?!边B守義就咧著嘴陪笑“你二老這老些兒子、孫子地,咋能讓你二老自己個帶著秀兒過那?爹、娘,你們當(dāng)然是跟我大哥過啊?!?
“你個王八犢子,你到推的干凈。你現(xiàn)在就開始把我們往外撬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們拉扯到,血都讓你們給喝光了,看我們老了,不頂用了,就想把我們?nèi)雨枩侠锶ァ?
“娘,你和我爹要是愿意跟我,那我也沒話說,我肯定樂意?!边B守義忙又陪笑道“我這不也是為你們二老考慮嗎。我大哥是秀才,繼祖這馬上也考秀才了,我大嫂和繼祖媳婦,那都是賢良人,干活說話啥的都利索。你們二老跟著他們生活肯定是最好,一點(diǎn)不受罪。”
周氏只是惡狠狠地盯著連守義,對他的這些話這次卻沒有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