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蔓兒知道,她說到了張氏的痛處。可是如果不疼,張氏就不會清醒。
張氏怔怔地坐了一會,終于還是擦干凈眼淚。
“你大伯娘看樣子是什么都不會做,一家子人都等著吃飯。娘還是得去幫忙?!睆埵虾瓦B蔓兒商量,“你爹和咱們也得吃飯。蔓兒你的話,娘都記著,娘這次會有分寸的?!?
連蔓兒有些無奈,張氏是真的賢惠,還很顧全大局。說心里話,若她要與人相處,她也消對方是像張氏這樣的人。
要讓張氏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F(xiàn)在張氏肯聽她的意見,這就是很好的轉(zhuǎn)變了。就如同張氏說的,多干點活累不死人,想到這,連蔓兒也就不再阻止張氏。
“那我和娘一起去,我也能幫著干活。”連蔓兒道。古氏那么精明,張氏又是直性子實心的人,她怕張氏吃虧。
張氏要去幫忙做飯,趙氏也就跟過來幫忙。
古氏在灶下燒火,弄了一屋子的煙,火卻沒點著,正在那里彎著腰咳嗽。她以為張氏因為連蔓兒的事情,對她記恨上了,不肯來幫忙,剛才不過是托詞。她正又氣又恨,咬牙切齒,見張氏和趙氏過來幫忙,頓時眉開眼笑。
趙氏進門就接了古氏手里的活計。
“柴火有點潮東西放在哪都不知道,弟妹你看”古氏對張氏陪笑。
張氏看了眼連蔓兒,連蔓兒對張氏輕輕點了點頭。
“大嫂,柴火昨天五郎剛曬的,一點也不潮。是大嫂常年不做這些活計,手生了?!睆埵蠈攀系馈?
“是,四弟妹你說的對,是我手生。五郎是好孩子?!惫攀厦Φ?。
張氏又看連蔓兒,連蔓兒對她鼓勵地點頭。就應(yīng)該是這樣,對有些人,不能總做老好人,強硬起來,才能獲得尊重。
張氏的心微微一動。若是平時,她肯定順著古氏的話說,最起碼不會反駁古氏,雖然古氏說的不對。今天她略微的一點改變,就是古氏順著她說,還對五郎的勞動表示了肯定。
蔓兒說的果然沒錯,張氏想著,她過去那樣千依百順,真的是不合時宜的。
“大嫂,看娘的意思,是要大嫂也輪流做一家人的飯菜。大嫂肯定做的比我們好,就是第一次做,有點手生。大嫂是聰明人,邊看邊學(xué),很快就能上手?!睆埵险f著話,就將屋子里一應(yīng)的東西都指給古氏看,甚至手把手地教古氏。這些都是連蔓兒教給她的,說是不能“喧賓奪主。”
古氏臉上陪著笑,心里卻是苦的。她知道張氏最是心軟好說話,打算用好話將張氏哄住,讓張氏替她把活計都做了?,F(xiàn)在看來,張氏根本沒那個打算。
古氏是嬌慣久了的,即便是張氏在旁指導(dǎo),干起活來也磕磕絆絆。張氏是勤快利落慣了的人,就看不下去,最后活計大多還是她做了,雖然古氏也弄了一臉的灰煙。
“大娘學(xué)的好快,下次就能自己做飯了?!边B蔓兒故意道。
古氏的嘴角抽了抽,下次,她才不會允許有下一次,一會她就要和連守仁一起回鎮(zhèn)上去。
這邊飯剛剛做好,連老爺子和連守仁兄弟們前后腳地都從外面回來了。兄弟幾個將兌來的銀子放在炕上,整整十來封銀子,白花花地放了半炕。連老爺子、連守信和連守禮都鎖起了眉頭,只有連守仁和連守義莫名的興奮。原來連守仁向老金借了六百兩銀子,兌來的是整整五百四十兩。
“還有花兒的事,家里也要用錢,多借點,寬綽些。”連守仁道。
兒子已經(jīng)把錢借來了,連老爺子也不好再說什么。
“先吃飯,”連老爺子道,“吃完飯,你就去鎮(zhèn)上,欠人的錢要趕早還上?!?
這邊安放碗筷,古氏借口讓連守仁洗手,將連守仁叫了出去,夫妻倆小聲說了半天的話,才回到桌上。
一家人很快吃完了早飯,古氏往外收碗,又偷偷地遞了個催促的眼色給連守仁。
“爹、娘,我這就去鎮(zhèn)上還錢,”連守仁對連老爺子和周氏道,“還要給花兒置辦些嫁妝,要花兒娘去操辦。她娘幾個和我一起回去吧。”
連老爺子正要點頭,周氏卻咳嗽了一聲。凡事關(guān)于兒媳婦們的事,連老爺子歷來是聽周氏做主的,因此就沒有說話,要聽周氏說什么。
“你和你兩個兄弟去把錢還了,她們娘三個就留在家里?;▋旱募迠y,我都想好了。她大姑那現(xiàn)成開的鋪子,什么東西沒有?就是有一兩樣暫時缺的,讓他們?nèi)ベI,也比咱們便宜。咱就在家里把要賣的東西開出來,和銀子一起捎給她大姑,多省心。”
竟然讓周氏說到頭里了,古氏忙又向連守仁使眼色,讓他千萬別答應(yīng)。
“娘,那孫家可不是普通人家,花兒的嫁妝”連守仁也沒想到周氏會這樣安排,就想找理由推脫。
“你們在鎮(zhèn)上才住了幾年?!敝苁洗驍噙B守仁的話,冷冷地掃了一眼古氏,“蘭兒在縣里住了這許多年,她那鋪子又興旺,相與了多少大戶人家。這買東西的事,她比你們懂的多?;▋哼@親事,還多虧她大姑,要不然,你們哪里去認識什么孫家的公子?嫁妝的事,托給她大姑,最穩(wěn)當不過。”
連守仁被周氏說的無話反駁,古氏這個時候又不敢頂撞周氏,只能在旁邊干著急。
“況且花兒要出嫁了,我這做奶的也得教她些規(guī)矩,免得到人家做媳婦沒規(guī)矩,丟臉的是我連家。”周氏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