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說我該怎么辦啊……這么尷尬,監(jiān)院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容瘦云都躺在床上了,還是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周錦淵也沒給他特別好的意見,反而一直勸他要么轉(zhuǎn)投道教算了。
——反正以他的履歷,估計都有人覺得他是臥底了。
要么就還俗在家修行。
他知道容細雪沒睡,但這小子不理他。
容瘦云懷疑,容細雪叫自己一起睡,只是單純地希望他倆擠一塊兒,阿錦可以單獨睡!
靠,我真是個鄰居。容瘦云第一百遍對自己說。
但他還是不甘心,“你說,我要不要考慮阿錦的提議算了?!?
容細雪總算說話了,“棄佛入道?”
容瘦云:“……還俗?!?
還俗了,他就搬來和他們一起住,也不要麻煩再找其他住處了,客廳再加張床,稍微隔斷一下就行。
然后他就去找工作,中醫(yī)骨傷科,還挺好找的,現(xiàn)在阿錦在三醫(yī)院應該也站穩(wěn)腳跟了吧,說不定他也能進三醫(yī)院。
其實阿錦說的有道理,在家修行也是一樣的,他們火居道士不也挺好。
我到之處,便是伽藍嘛。
就是他這個頭發(fā)以后不留的話,不好待在三醫(yī)院中醫(yī)科……
容瘦云都想到了那么遠,卻見容細雪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發(fā)光,溫聲道:“哥,在家修行需等你換骨開悟,現(xiàn)在學佛還不夠精深。如果回去監(jiān)院真的因為自己犯戒為難你,我就再去打聽一下,替你再找新單位?!?
容瘦云聽得入神,覺得好有道理??!不錯,他不應該半途而廢!
“那又要麻煩你了,弟弟……”容瘦云伸手,想去握容細雪的手。
容細雪一下把手縮了回去,又背轉(zhuǎn)身了,“睡吧!”
容瘦云手停在半空,噎住了:“……”
……
第二天早上起來,容瘦云就收到了寺里打來的電話,說他沒請假就私自離寺,讓他趕緊回去。
“我覺得此去不妙了……”容瘦云一臉嚴肅,他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風蕭蕭兮易水寒,和尚一去兮被開除。
最重要的是容瘦云說要幫他找新單位了。
“去吧?!比菁氀┟銖娊o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阿錦你不送送我嗎……”容瘦云依依不舍地看著周錦淵。
“你自己去吧,今天我們科室病房開科,我待會兒也得出門了。別看小雪,小雪還要上課?!敝苠\淵扶著容瘦云的肩膀把他送出去,“沒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還俗?!?
容瘦云被連推帶搡趕上了出租車。
周錦淵沒騙他,今天病房開科,一大早他就趕了過去,院里舉行了開科儀式。
隨著新病房大樓投入使用,中醫(yī)科將結(jié)束長達幾十年沒有病房的歷史,喜迎三十張床位,當天就住進來五六名病人。
等這個消息傳開,估計還會陸續(xù)有病人入住。
當天還有個來看病房的病人,露出了挑剔的神色,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入住,嫌棄設(shè)施不夠高端,嘀咕沒有私人醫(yī)院的貴賓病房好。
但是很快,就被親自拖著行李,送兒子來辦住院手續(xù)的曲慶瑞嚇到了……迅速閉嘴。
“我來認認地兒,待會兒還要出差?!鼻鷳c瑞和周錦淵握了握手,“觀鳳就麻煩您了,周醫(yī)生?!?
病房就是曲慶瑞贊助的,唯一的單人病房也留給了曲觀鳳。
——所以說,中醫(yī)科的病房雖然談不上豪華,但絕對是符合甚至高于使用標準。三院畢竟不是私人醫(yī)院,中醫(yī)科的規(guī)模也沒有到那個地步。
“應該的。”周錦淵和曲慶瑞寒暄了幾句,曲慶瑞也就該走了。
病房有熬藥機器,護士把今天曲觀鳳該喝的中藥端過來,他一點表情也沒有,仰頭便喝光了。
接著周錦淵就給曲觀鳳針灸,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針灸,曲觀鳳能感受到的針感已經(jīng)越來越強。
周錦淵施完針,就拿出一個暖寶寶,撕開了貼在曲觀鳳的被子上。
“干什么?”曲觀鳳看了周錦淵一眼,他早已感覺不到疼痛冷熱。
“試試?!敝苠\淵說道。
試試,試什么?曲觀鳳的疑惑還未完全泛上來,就覺得腿上有一點點溫熱的感覺。
他頓了一下,隨即已經(jīng)開始發(fā)熱的暖寶寶被他更緊地一把摁住,隔著病號服的布料溫暖他的腿部皮膚。
感覺開始恢復了……?
曲觀鳳的眼睛不由自主睜大了一些,他可以感覺到“熱”了。
再一碰旁邊的金屬欄桿,這是冰、涼,同樣是久違的感覺。
曾經(jīng)麻木清冷的腿,重新出現(xiàn)了皮膚痛覺。
在癱瘓前和呼吸一樣自然,再普通不過的感覺,現(xiàn)在卻讓他忍不住細細體會。
“有感覺了吧?”周錦淵問道,“別把暖寶寶摁太緊了,待會兒燙著?!?
曲觀鳳幾乎不舍得松開手,直到聽到周錦淵對他說:“這個療程后,我會再給你開藥,做成藥湯熏洗雙腿,接著就可以開始嘗試屈伸等動作,盡快實現(xiàn)借力站立?!?
這個療程不過還剩一周,那就是……很快了。曲觀鳳緩緩閉了閉眼。
……
有了病房后,中醫(yī)科也要開始排夜班了,不過目前病房也沒什么重危癥患者,值班還算輕松。
而另一邊,容瘦云在新單位又掙扎了一個星期,最后發(fā)現(xiàn)監(jiān)院不止找?guī)煹?,居然還找信眾親嘴兒,無可救藥,遂再次舉報監(jiān)院,以自己辭職結(jié)束。
他前腳辭職,哭著來找周錦淵,后腳就被容細雪塞到了另一個小寺廟。
那個小寺廟小到一共只有三個和尚,地處海洲某鄉(xiāng)下,十分清貧,但是用容細雪的話來說,“都是真正的修佛人”,相信容瘦云能夠在這里找到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修行。
“也、也不急嘛,我再和阿錦聊一晚!”容瘦云很委屈,他坐了很久的車,剛到,“你為什么老急著趕我走?”
周錦淵看向容細雪,是啊,好像對大哥還是急躁了點。
容細雪卻皺眉道:“我以為你想盡快去寺里,幫助人手不足的他們廣開慈悲甘露門,廣度世人?!?
周錦淵又看向容瘦云,是啊,你到底開不開門啊。
容瘦云:“……我走!”
.
三醫(yī)院
已經(jīng)是夜里了,新上任的蕭院長仍在辦公室,一通電話打給了在家休息的專家:“陳老師,對,我是蕭佐明,有個病人想麻煩您來一趟……是市衛(wèi)生局的楊局長,嗯……”
他掛了電話后,想想又打給了另外兩個在家休息的其他科專家。
最后,又給周錦淵也打了個電話。
中醫(yī)科今天值夜班的不是周錦淵,他人不在醫(yī)院。而且蕭院長聽著周錦淵那邊有動靜,說是在家陪弟弟看電影。
蕭院長三兩語說了下有個病人,希望周錦淵來得及的話,就趕回來參加會診。
周錦淵稍微問了是什么病,就應了一聲,說會盡快往回趕。
“唉,真是倒霉!”蕭院長喃喃了一句。
那些專家基本都住在家屬區(qū),匆匆趕來后,就和蕭院長交流這位患者的病情。
蕭院長有些許尷尬,“麻煩各位了,比較急……”
海洲市衛(wèi)生局和三醫(yī)院離的并不遠,今天局里有會議,結(jié)束的時候,楊局長忽然發(fā)現(xiàn)張不了口,閉得死緊。不是失聲,就是打不開嘴,牙關(guān)緊咬,下頜運動受限,因此也沒法說話或者吃東西了。
如果強行嘗試開口,關(guān)節(jié)就會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