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這畫面有些眼熟,然后想起來,當初他就是和她在這里,看著草原上獸群像潮水一般涌來。
于是,悲傷與想念像潮水一般涌來。
……
……
京都南方的官道上,一個由數(shù)十輛車組成的車隊正浩浩蕩蕩地前行著。
數(shù)百名天南騎兵騎著混血蛟馬,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保護著車隊。
數(shù)十名南溪齋弟子還有天南諸勢力的代表,分別坐在車中。
最中間那輛車的地位明顯最高,因為車前的是八頭渾體雪白的天馬。
這輛車很大,或者更應該說是輦。
徐有容坐在輦里。
她的黑發(fā)散在肩上,襯得肌膚如白玉一般。
世人都喜歡用眉眼如畫來形容美麗的女子,然而她的美又如何是能夠被筆墨畫出來的。
她的睫毛很長,她的雙唇很紅,她的五官無可挑剔,她的美非常完美,卻不會給人任何壓力。
因為她美的很寧靜。
就像是雨后的茶山,雨前的湖泊,圣女峰間的霧,小鎮(zhèn)上的炊煙。
她這次回京都,是要給這個世界帶去一個無比重要的消息。
無論大周還是天南,這些天都在為南北合流做準備,而她帶來的那消息,便是所有這一切的前提,或者說許可。
然后,她要去赴一場約會,或者說約戰(zhàn)。
整個大陸,甚至就連雪老城里的魔族王公們,都在等著看那場戰(zhàn)斗。
在很多人看來,比起魔族公主南客,那個人才是她真正的宿命之敵。
因為他曾經(jīng)是她的未婚夫,而現(xiàn)在在很多人看來,他是解除婚約、對她進行羞辱的冷漠男子。
車隊忽然停了下來,伴著數(shù)聲輕響,一名女子掀起帷簾,坐到了車廂里,看著她情緒復雜說道:“師侄,京都就要到了。”
這名女子是南溪齋外門的長老何清波,境界已至聚星中境。
說完這句話,何清波忽然想起什么,面上露出緊張的神情,有些尷尬說道:“清波失,還請齋主恕罪。”
“師叔不用多禮?!?
徐有容看著她平靜說道,然后起身向車外走去。
隨著她的動作,黑發(fā)與白裙般的祭服輕輕搖擺了起來。
她黑發(fā)的前緣無比整齊,仿佛被最利的劍修過,擺動之間,讓她的眼神變得更平靜,更強大。
白色的祭服間系著一根綴滿星辰的帶子,沒有佩劍,因為她來京都就是來取劍的。
桐弓擱在車廂的一角,也沒有被她拿在手中,因為她暫時還不想被京都里的某人看見。
角落里還有一把傘。
來到官道上,她望向遠方天邊那座若隱若現(xiàn)的城池,緩緩背起雙手。
京都是沒有城墻的,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城門,所以小時候她就不明白,為何會有城門司。
隨著她的出現(xiàn),四周那些天南騎兵以最快的速度下馬,跪倒在地。
從車里下來的南溪齋弟子還有那些使臣們,也都紛紛跪倒。
跪倒是因為要行禮。
“拜見圣女?!?
徐有容還在看著京都。
她已經(jīng)有些年沒有回來了,但對京都依然不陌生。
因為她的家在這里,莫雨、平國,很多小時候認識的人在這里,娘娘在這里,那個家伙現(xiàn)在也在這里。
碧藍的天空里忽然出現(xiàn)了兩道線,一白一灰,直入京都。
看著這畫面,她回過神來,才想起眾人是在向自己問禮。
距離那件事情發(fā)生已經(jīng)有了些天,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話語,回復人們虔誠而恭敬的問候。
忽然間,她想起在周園那片草原上、在那個家伙背上時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那時候她每天都沒有忘記對那個家伙說這句話,因為那代表著她最真心的祝愿。或者……這便是最合適的回復?
于是,她看著人們說道:“愿圣光與你們同在?!?
……
……
(第三卷起風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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