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l：“嗯？”

“爆炸發(fā)生以后，恭州市公安廳成立了專案稽查組，經(jīng)過對所有行動部署和細節(jié)的徹查，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你還記得我剛才說臥底線報了兩個交易地點么？”

嚴l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這名臥底代號‘鉚釘’，在販毒集團內(nèi)部潛伏了數(shù)年之久。雖然沒能滲透到集團最高層代號‘大k’的頭領身邊，但也一度很接近集團內(nèi)的二號人物，因此曾傳遞出很多有價值的線索，是恭州緝毒系統(tǒng)內(nèi)非常有價值的情報來源。”

“塑料廠爆炸發(fā)生后，警方內(nèi)部消息疑似走漏，‘鉚釘’也遇到了極大的暴露危機，因此專案組為他緊急成立了營救小組。但搜到地點再趕過去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毒販殺了鉚釘，焚尸滅跡，營救行動功虧一簣?！?

魏堯長長嘆了口氣，嚴l的神情也肅穆起來。

“鉚釘死后，專案組拿到了他用過的電腦，發(fā)現(xiàn)他曾給警方轉發(fā)過販毒集團內(nèi)部的加密郵件。這封郵件解密后是一部分交易部署圖，將生態(tài)園培育基地內(nèi)藏匿的毒品和非法武裝說得非常清楚。也就是說，作為行動總策劃的江停不可能沒看過這封郵件，那么他在行動開始前突然把精銳火力從生態(tài)園抽調(diào)去塑料廠，以至于十多位緝毒警喪生爆炸，其初衷就變得極其可疑了。”

嚴l語調(diào)微微下沉：“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是的，”魏堯目光非常嚴肅：“更有甚者，那個將警方行動消息透露出去的叛徒，可能就是他。”

嚴l沒有吱聲，空氣突然變得非常粗糙，仿佛矬了的刀，一下下刮著臉部皮膚。

兩人對坐良久，嚴l低沉道：“當年跟恭州合辦的那個案子，結案做報告的時候，有人來找我談話，讓我主動把功勞讓給恭州那邊一個‘關系戶’。當時年輕氣盛，就拒絕了，結果被各路人馬輪番教訓了半個月，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對不起我，每天一腔憤懣難平，恨不得抄磚頭把整個市局砸了?！?

魏副局長捂著嘴咳嗽了一聲。

“我每天甩臉子，鬧情緒，一直折騰到慶功會前兩天，恭州那邊突然又傳來消息，說總指揮最后簽字的報告上，還是把功勞算給我了，同時還給我評下了個人二等功?！眹纋輕輕出了口氣，說：“當時的行動總指揮，就是江停。”

魏堯年紀大了，看問題比較中肯：“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你因此對他心懷感激固然不錯，但之后的事情還是要一分為二地看?！?

“――不，不是感激?！眹纋斷然道：“沒有感激?！?

魏堯沒明白。

嚴l卻并未把自己的心境解釋給外人聽，只悠悠道：“我就是有點想不通江停這個人。”

魏堯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已經(jīng)死了，雖說沒有蓋棺定論，但再琢磨也沒什么用了。今天我告訴你的切記別往外說，畢竟是恭州那邊的懸案，而且非常敏感，小心傳出去了對你沒什么好處。”

嚴l頷首不語。

桌上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喂，嚴副！我們抓了胡偉勝那孫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市局了！”

“你們先忙吧?！蔽簣蛘酒鹕恚骸叭魏紊娑镜陌缸佣疾皇切“缸?，一定要查清源頭、下家和整個網(wǎng)絡，務必要將嫌疑人的所有同伙一網(wǎng)打盡。如果能查出恭州那個強|奸未遂案的內(nèi)|幕，也一定不要放棄機會，明白了嗎？”

嚴l說：“我明白?！?

嚴l親自把魏副局長送出了辦公室，站定在樓梯口，目送魏堯進了電梯。不多會兒樓下漸漸喧嚷起來，車聲、腳步聲、說話聲由遠而近，一大早上把嫌疑人從被窩里拎出來的刑警們回來了。

“嚴哥！”馬翔從走廊盡頭探出個腦袋，向審訊室那邊撇了撇嘴：“――一塊走起？”

嚴l抬手一招。

馬翔不明所以地跑過來，只聽嚴l俯在他耳邊，輕聲道：“你跟老宋、老趙幾個，叫上隔壁秦副隊，去把胡偉勝審了。我出去一趟，別跟任何人聲張?！?

“您這是去……”

嚴l一拍他的背：“有事隨時電話聯(lián)系?！闭f著走向樓梯，下了幾級臺階，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住了。

他掉頭回到辦公室，抓起抽屜里一把久擱不用的車鑰匙，起身時瞥見電腦，動作停在了那里。

屏幕上，江停平靜冷漠的目光注視著虛空，淡色的唇角微微落下，仿佛一尊包裹在警服里的，不帶絲毫溫度的雕塑。

嚴l與他對視良久，慢慢從抽屜里取出槍，別在后腰上，然后披上外套蓋住，轉身關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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