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也不忙,袖袋里的小竹扇滑出來,他捏著上下掂量了一會兒,說:“咱們方才可不是這么談的?!?
奚鴻軒甕聲甕氣地回答:“生意場上瞬息萬變嘛,適才你握著我的籌碼,此刻是我握著你的籌碼,商討的事情自然也要跟著變一變?!?
“我要是堅持兩個都要呢?”沈澤川笑。
“那就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奚鴻軒輕拍了拍肚子,“我奉勸你,蘭舟,別做那貪心鬼,常道知足常樂,你已經(jīng)拿走了四百萬,我不追究,這已經(jīng)夠意思了吧?”
“錢還沒運到手里,就不算我已經(jīng)拿到了?!鄙驖纱]給他透露這四百萬兩分成兩份由東北糧馬道轉(zhuǎn)運的事情,而是說,“路上也不好走,你比我更清楚。”
“押運通道我有,江|青山再能耐也不能時時都盯著下邊?!鞭渗欆幰讶徽紦?jù)了上風(fēng),“我可以想法子把錢弄給你,我還是那句話,蘭舟,這四百萬我甘愿給你。可你得與我說幾句實話,這次坍塌、漲水、疫病三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當(dāng)然不是,”沈澤川說,“我早已與你講過真心話,這些事情你得問薛修卓。我看這鑰匙你拿得緊,我也不強求,正如你說的,想要聯(lián)手,兩個人缺一不可。這會可以把齊惠連給我了嗎?”
奚鴻軒推開椅子,起身說:“我早叫人去接他了,你等了這么幾日,不著急再等這一會兒?!?
他大腹便便,邁著步子消食,像是在考慮什么,最后走到了門邊,跨了出去,喊道:“人呢?”
外邊的侍從低聲答了句什么。
奚鴻軒沒聽清,便就勢走下了階。他下階又走了幾步,院內(nèi)死寂,他猛然回身,喝道:“關(guān)門!”
堂屋大開的門頓時緊閉,窗子“啪”地落下?lián)醢澹Q坶g把堂屋封了個徹底。夜風(fēng)蕭蕭,凄柳搖晃,數(shù)道身影漸浮出夜色,把堂屋圍得水泄不通。
奚鴻軒恨得咬牙,撕破偽裝,說:“沈澤川!你還想要回齊惠連?貪心不足蛇吞象!把老子當(dāng)成傻子擺布,今夜我就要你的命!”
他再退幾步。
“把奚丹那吃里爬外的東西拖上來!”
奚丹早讓人捆綁結(jié)實,奚鴻軒見了他,先照臉一腳,把人踹翻在地,接著一頓猛跺。
“我叫你賣主求榮!賤胚子、爛骨頭!忘了你爹娘老子都在我手里邊,今夜我就要你們一家跟著他共赴黃泉!”
他說著眼中已滿布恨意。
“再把大夫人也拖上來,她背著我與這下賤胚勾搭成癮,還以為我不知道嗎?奚丹,憑你這豆大的膽子決計不敢背叛我,可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叫人拿捏住了,干下這樣背主謀財?shù)墓串?dāng),你怪誰?賤!”
奚丹被他踢得滿地打滾,哀叫連連。那大夫人腿軟,被人扔在跟前,啼哭不止,不住地央求。
奚鴻軒由著她抱住自己的腿,看著她,陰冷地說:“他要害我性命,你知不知曉?你知道,你還要跟著他,你是不是已經(jīng)盤算著怎么跟他遠走高飛?我此生待誰都不如待你,情用了十分,命給了八成,你就這樣待我。”
奚鴻軒拖拽起大夫人,一雙眼里赤紅。
“奚固安搶了你,我把你搶回來,讓你尊榮不減,金玉不缺,心頭肉似的捧著,你……你??!”奚鴻軒恨到心頭滴血,“你跟他走吧,我今夜就送你們走!”
奚鴻軒冷冷地搡倒她,啐了一口,獰笑著說:“拔刀!剁碎了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省了今夜的下酒菜!二爺有的是錢!”
他從懷里,從袖中掏出大把的金銀塊,摔在地上滾得“叮當(dāng)”亂響。那錢聲碰撞里,奚鴻軒踉蹌幾步,哈哈大笑起來,淚流滿臉,逐漸哽咽。
“這世上眾生,皆受利驅(qū)。我有錢,何愁沒有真心人?為著錢,至親可殺,骨肉可殺,心愛可殺!”奚鴻軒扔盡金銀,高舉雙臂,在這刀光劍影里嘶聲力竭,“動手!老子來要賬了!”
眾人當(dāng)即拔刀,雪芒驟閃。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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