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生平傲殺繁華夢,已悟真空[1],豈料福禍相依,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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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兩日宮內(nèi)的禁令才解,六部運轉(zhuǎn)正常,昭罪寺撤人,尚未痊愈的病患都由太醫(yī)院繼續(xù)照看。
沈澤川干干凈凈,蟒袍鸞帶再度上身,佩刀掛牌立在門前。蕭馳野也收拾利索,怒獅紅袍著身,顯得個高腿長。
兩個人假惺惺地拜別。
“我要走這邊,”蕭馳野打哨喚來浪淘雪襟,拍了拍馬背,“鎮(zhèn)撫大人跟我一道入宮?”
“總督先行,”沈澤川客客氣氣地說,“卑職要去指揮使跟前稟報?!?
“待在人下邊就是不大痛快,”蕭馳野翻身上馬,“什么時候上來玩玩?”
“我怕高,”沈澤川仰頭看他,“你且坐穩(wěn)了。”
“后事繁瑣,我能不能坐穩(wěn),得看你愿不愿意手下留情。”蕭馳野用馬鞭點了點自己的胸膛,“輕點?!?
他們二人在昭罪寺前分別,沈澤川沒有立刻去尋韓丞,而是驅(qū)車到了安置紀(jì)綱和齊惠連的地方。
這小樓圍院,墻頭露著棵半死不活的梨樹。沈澤川入內(nèi),穿院上階,卻看見正堂大門緊閉,沒有紀(jì)綱和齊惠連的身影。
喬天涯察覺出氛圍古怪,從地上的凌亂的腳步上看出有人,他手掌握住刀柄,邁步向前,笑聲說:“沒人么?沒人鄙人就拔刀了——”
遽然刮了陣風(fēng),吹得梨樹枯枝搖曳。院內(nèi)荒草襲上袍擺,喬天涯利眼環(huán)顧,已經(jīng)發(fā)覺著院內(nèi)院外全部都是人。
“拔什么刀?都是熟人了?!蔽輧?nèi)傳出個頗為虛弱的聲音,“蘭舟,怎的不吭聲呢?”
沈澤川眸中狠厲隱現(xiàn),卻生生笑出來,說:“二少,病好了?”
奚鴻軒在屋內(nèi)裹著狐裘,瘦了好些,面色卻十分難看。他端著茶盞,斜眼盯著門,陰惻惻地說:“不好怎么敢見你?好兄弟,你在這兒藏了大人物,怎的也不打個招呼呢!”
沈澤川哈哈大笑,抬手示意喬天涯退后,自己猛地推開門。門內(nèi)灰塵驚起,一屋子的侍衛(wèi)齊刷刷地看著他,都是刀已出鞘,映出一片雪光。
奚鴻軒坐在最中間,捏著茶盞。
沈澤川毫無懼色地跨入,說:“一傻一瘋,算什么大人物?你要拿,與我講一聲不就好了?”
奚鴻軒笑不出,說:“若是齊惠連都不算是個大人物,那海良宜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蘭舟啊蘭舟,你藏得夠深!永宜太傅親自教引,哈哈!指望你做個皇帝么?”
“他都瘋了,”沈澤川抽出帕子,不急不慢地擦著灰塵,瞟奚鴻軒一眼,“你怕個瘋子?”
“我怕!”奚鴻軒突然摔了茶盞,“瘋子教了條瘋狗,咬得我猝不及防、血肉模糊啊!”
周圍刀鋒霍然逼近。
沈澤川一哂,說:“這話講得好沒道理,你要殺我,先讓我做個明白鬼。”
“你是不是,”奚鴻軒陰聲說,“跟蕭二聯(lián)手玩了老子?”
屋內(nèi)氣氛驟然凝結(jié),陰影打在沈澤川的側(cè)臉。他靜了片刻,倏忽一笑,撐著桌沿。
“是啊。”
沈澤川端詳著奚鴻軒,眸里漆黑,輕蔑又邪性地說。
“我敢這么說,你敢這么信么?”
作者有話要說:[1]:《殿前歡·懶云窩》吳西逸
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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