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周斯音來說,紀霜雨帶給過他太多初次,亦是唯一的體驗了。
第一次有人知道真正的他,第一次被嚇暈的經(jīng)歷,還有……記憶里絕無僅有的,能夠如此放松,能任由人安慰自己,還是在這個地方……
紀霜雨的手指撫摸過周斯音的后頸,他就覺得這鬼地方也不陰森了!
渾身好像被熱水泡過,暖和,還吸滿了水,連心臟也發(fā)脹了,整個人充盈起來。
紀霜雨也察覺到了周斯音的松弛,好像恨不得往他懷里鉆了,但并不奇怪也不討厭,可能是因為對方本能到接近動物的動作太過赤忱,完全把真實的自己攤開了。
紀霜雨不知不覺停了手。
周斯音立刻再次拱了拱他。
紀霜雨沒有建立過家人以外的親密關(guān)系,連寵物也沒養(yǎng)過,從前他只覺得很麻煩,但是周斯音在手底下拱動腦袋,這體驗又還挺不賴。
那這個算什么啊,吐金獸嗎?
紀霜雨被自己的腦補逗樂了,笑了一聲。
周斯音:“……”
他僵了一下,也從美夢里清醒過來,抬起頭總覺得紀霜雨剛才是在嘲笑自己。
“別誤會,我就是覺得還挺可愛的。”紀霜雨笑著在已經(jīng)站直了的周斯音后腦勺處呼嚕一下,還得伸長了胳膊。
周斯音的耳根一下就紅了。
……這次還是他多想嗎?那個人生三大錯覺??
……
紀霜雨回去的時候,六兩都快急死了,就要到他上場了,“師父,你跑哪兒去啦!全都等著您,都商量要不把其他節(jié)目提一提了?!?
“沒什么?!奔o霜雨道,看來那些膽小鬼學(xué)生也沒敢說什么,“你自己回座位?”
紀霜雨看了一眼眼神還有點渙散的周斯音,捏了捏他的手。
周斯音這才從紀霜雨手指的溫度中回神,點點頭。嗯……其實怕是早就沒怕了,眼神渙散那不是之前抱了一會兒嘛……
“好,走走走?!奔o霜雨看臺上進度也急了,提著裙服就往后臺跑,打扮成這模樣一路狂奔,畫面還真是有點美。
周斯音看他跑開,內(nèi)心一瞬蠢蠢欲動,從前暗里猶豫、膽怯的心態(tài),好像在今晚變得格外清晰了……
他總覺得,紀霜雨也有了變化。也許一直存在,但至少今天,從來紋絲不亂的紀霜雨好像也松動了,泄露出來。
——就算,這是什么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他也按捺不住想要做點什么,實現(xiàn)那種強烈的要把紀霜雨留在身邊的心情。
待得紀霜雨上臺,那歡呼之聲絲毫不比他白天發(fā)時的小,還更熱烈。
紀霜雨也沒憋出,露出一點笑,臺下起哄聲就更大了,甚至覺得他在使相。
“校長真漂亮——”
“才貌雙全!”
“想找校長反串女主角……”甚至出現(xiàn)了很多危險發(fā)。
紀霜雨在人群里看到端坐的周斯音,雖然隔著遠,但紀霜雨總覺得周斯音應(yīng)該也在和自己對視,手指好像又感覺到撫摸頭發(fā)時癢癢的感覺。
紀霜雨一甩袖子,雖然身上沒功夫,但氣質(zhì)好,也自有從容。
其實他心里還是有一點緊張的,今天這么多名角給他做倒堂龍?zhí)?,萬一唱得太爛豈不是很丟人,我還校長呢……
紀霜雨唱功是真的不怎么樣,沒這個天賦,可能全點導(dǎo)演技能上了。這會兒他只能暗想,沒事,按照穿越定律,主角唱歌必有歡呼。
紀霜雨努力調(diào)動了一下情緒,橫膈膜呼吸!丹田發(fā)力!共鳴共鳴共鳴!
“秋風(fēng)皓月照故夢,小園無情芙蓉冷——”
伴奏的樂師額頭出汗,緊緊盯著紀霜雨,試圖倒貼校長的板眼,可惜還是被甩了兩條街。
紀霜雨一唱出口,也意識到自己第一句節(jié)奏沒對上,趕緊和樂師你追我趕,心里有點忐忑,唉,穿過來頭一次失手!
在場幾乎全部觀眾,多少都是懂點戲的,至少平時都聽過,就跟現(xiàn)代的流行歌曲一樣,所以他們……
“好?。?!”
叫好聲震天響。
尤其以蔣四海和應(yīng)笑儂叫得最起勁,學(xué)生們也不遑多讓。
畢竟,好看是真的好看,校長反串也太出彩了吧。
咦?這樣也行。紀霜雨暗想,穿越定律誠不欺我……
新生聯(lián)歡晚會在高漲的氣氛中結(jié)束了,因為現(xiàn)場有記者在場,第二日,這么個校園活動還上報紙頭條了。
相關(guān)新聞里統(tǒng)一的用了相當(dāng)?shù)钠鶃砻枋霰姸嗝堑固谬執(zhí)着跫o霜雨,又配上給紀霜雨拍的照片,報紙被搶售一空。
而且由于大家一致忽略了對紀霜雨唱功的描述,只聊聊扮相和當(dāng)日的熱鬧情形,搞得讀者自行腦補。
后來居然流傳起來,紀霜雨其實唱腔方面也深藏不露,說不定哪天就會下?!@也很符合他每過一陣就給大家一個驚喜的風(fēng)格。
紀霜雨:謝謝,你們腦補的行為也很符合向來的風(fēng)格……
……
華戲正式開學(xué)了。
即便有王和笙、蔣四海等人分擔(dān),紀霜雨還是負責(zé)了很多門課程。他上課的時候,基本上王和笙也都在旁邊聽著,做筆記。
除了理論知識,紀霜雨還經(jīng)常給大家說一說西洋片場的拍攝情況,這是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極感興趣。
而且,紀霜雨也不是推崇備至地說,十分客觀,給人一種總攬全局點評的感覺,好像對各類發(fā)展都了然于心,學(xué)生們私下都戲稱,這是校長不出門,盡知天下事。
有時還是調(diào)侃,比如讀劇本的時候,他就講起海外的劇本:“有聲片一出現(xiàn),對編劇是一樣很大的考驗。因為無聲片時期形成的習(xí)慣,和對臺詞并不高的要求,他們很多人不太會寫臺詞啊。所以,編劇專門聘請一種叫做‘對話作者’的,由他們來撰寫臺詞。
“然后,這種合作也就發(fā)展得越來越成熟,大家各自負責(zé)不同的部分,搞人設(shè)的,設(shè)計框架的,甚至專門編笑話的?!?
有學(xué)生恍然,“從前我看西洋影戲,編劇處常常寫著幾個人,原來是這樣分工啊。”
“不錯,所以咱們編劇專業(yè)的同學(xué)可要上心了?!奔o霜雨對來上課的編劇生渲染了一下劇本的重要,深情地道,“我愿稱編劇為永遠滴神!”
編劇系學(xué)生激動了!
捧著筆記本的王和笙一聽,趕緊低頭記錄,不錯不錯,故事是基礎(chǔ),編劇,永遠滴神!
下一節(jié)剪輯課。
紀霜:“導(dǎo)演可以不負責(zé)剪輯,但是,一定要懂剪輯。現(xiàn)在的導(dǎo)演,用個淡入淡出都算講究了哈,很多人一點也不注意轉(zhuǎn)場,包括王老師?!?
他說到了王和笙,王和笙認真點頭。
紀霜雨也沒批評的意思,就是舉個例,“這是因為王老師原來是新劇導(dǎo)演,所以有很重的新劇痕跡,轉(zhuǎn)場非常直接。兩下一剪一接就是了。但是,我們一定要重視剪輯。剪輯在海外,還有個稱號,seconddirector?!?
“有了剪輯之后,影戲,才得以稱之為藝術(shù)!”
學(xué)生們含淚點頭!
王和笙撓頭,覺得很對,在“編劇,永遠滴神”旁邊加了一句“剪輯讓影戲成為藝術(shù)”。
燈光課。
紀霜雨:“影戲就是玩兒光!就是光影的伎倆!”
王和笙:不錯不錯,電影就是玩兒光的,今天起就增加布光方面的練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