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穿的這件衫子是不能要了,但謝季明給自己的披風(fēng)卻不好直接丟掉。這簇新的披風(fēng)是絲絨質(zhì)地,領(lǐng)子上有一圈柔軟光滑的狐貍毛,顯然價格不菲。若是日后有機(jī)會,還是得還給人家——即使她并不期待與這樣的人再見。
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千金小姐,不習(xí)慣被人伺候,四喜在戲園弄丟了主子,自然被江先生和太太責(zé)罵過,這會兒眼圈還紅紅的,采薇讓她下去休息了。
洗完澡換了衣裳,剛剛躺上床準(zhǔn)備平復(fù)一下心情。青竹領(lǐng)著小少爺玉哥兒鉆了進(jìn)來。玉哥兒是江家大少爺云柏的兒子,剛剛滿三歲,被江太太和大少奶奶養(yǎng)得十分好,粉粉嫩嫩一團(tuán),穿著錦緞厚袍子和馬褂,戴一頂瓜皮小帽,墜著紅穗子的小辮兒垂在腦后。
他并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被青竹抱起來丟在采薇床上,手腳并用吭哧吭哧往她跟前爬,然后一骨碌栽進(jìn)她懷中,奶聲奶氣叫:“五姑姑抱抱?!?
這樣玉雪可愛的團(tuán)子,誰不喜歡?采薇抱著他親了親:“玉哥兒今天有沒有乖乖?”
玉哥兒點(diǎn)頭:“有乖乖。”
青竹也脫了鞋爬上床,盤腿坐在采薇旁邊,歪頭看了看她的脖頸,問:“真摔傷的?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咱倆一個娘肚皮出來的,你有問題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采薇嗤了一聲:“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青竹拉著她的手臂耍賴般搖:“妹妹,你就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我怪擔(dān)心的?!?
采薇看了看他,思忖片刻,如實道:“是被子彈擦傷的。”
“什么?!”青竹大驚失色。
采薇說:“你反應(yīng)這么大做什么,沒事不就好了?!?
青竹卻是真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采薇輕描淡寫道:“被一個亂黨做了人質(zhì),軍政府的人直接開了槍,可能是隔得太近,就被擦傷了?!?
青竹聞,跳下床怒道:“還有沒有王法?抓亂黨就能不顧老百姓的生命安危?不行,我要去投訴他們的行為,要是他們還想要咱們江家的錢,就必須把今天傷你的人揪出來處分?!?
采薇笑道:“皇帝都沒了,還有什么王法?現(xiàn)在不就是誰有槍誰就是法么?你別鬧了,被媽媽他們曉得,得嚇壞?!?
青竹聽她這么一說,只得悻悻然坐回床邊,道:“那你知道傷你的人是哪個嗎?我想辦法去替你報仇?!?
采薇就知道自己那位太姥爺叫謝季明,并不知道在軍中是什么職位。不過看得出,他是那群人的頭,約莫是個小官兒。她記得姨婆說過,太姥爺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公子哥,想必也是出自名門,指不定青竹這個紈绔還認(rèn)識人家。
男人如此不近人情,她自然不想哥哥惹禍,便道:“我哪里知道誰是?就知道是穿軍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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