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在這里停了下來。
薛晏勒馬,轉(zhuǎn)頭看向君懷瑯。
“你先回家?!彼f。
君懷瑯點了點頭。
如今宮中局勢不穩(wěn),薛晏和薛允泓,自然是要分出個你死我活來的。以君懷瑯的身份,他不適宜摻和進去,他也知道,沒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了。
他看向薛晏,點了點頭,就見薛晏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他。
“一切小心?!本龖熏樁诘?。
薛晏點頭應(yīng)下。
“放心。”他說?!拔胰缃?,半點都不敢死?!?
君懷瑯輕輕笑了幾聲。
“那我便放心了?!彼f。
說著,他撥轉(zhuǎn)馬頭,獨自從燕云鐵騎的隊伍中行了出來,轉(zhuǎn)身往朱雀大街走去。
走了幾步,他回過頭,就見薛晏也在看著他。
薛晏沒再說話,但那一雙眼睛,異常地深。
君懷瑯忽然覺得,自己如今,也不是沒有事情要做。
他現(xiàn)在有一種很強烈的沖動。
他想要回家去,明明白白地,將自己和薛晏的事情,坦誠地告訴自己的家人們。
——
宮中自不會沒有密道。
薛允泓和許相議定之后,許相便計劃讓他從宮中的密道之中先行逃走。雖說這密道只能通出皇城,但是長安城這般大,要想找到一個人,也是大海撈針的。
他們帶好了材料,還戴上了清平帝御印。他們打算好,要偽造一個清平帝的圣旨,假作是清平帝病前所書的密旨,要封四皇子為太子。
皇位爭奪,不僅要看誰背后的勢力強大、誰兵強馬壯,還要看誰名正順。
到了那時,他們便想方設(shè)法將薛允泓送出長安,送到秦門關(guān)去。秦門關(guān)如今還有一部分守軍,可為他們所用。到時候,他們公布了圣旨,薛允泓便是理應(yīng)繼承大統(tǒng)的人,薛晏即便坐上了皇位,那也是篡權(quán)奪位的國賊。
到了那時,他們不會沒有反撲的機會。
薛允泓進了密道。
那密道是在御書房中的,一路往外,能從皇城的東邊出去。他們本是不知此道的,但薛允泓身側(cè)有個聆福,他常年跟在清平帝身側(cè),便也知道了這處藏身之地。
聆福替他們開啟了機關(guān),換他們帶著自己逃亡。
一眾人舉著燈,進了密道之內(nèi)。
密道頗為黑暗,且很狹窄。這密道是前朝修建皇宮時所修的,如今多年不用,早已廢棄了。道中常年無人打理,不僅沒有燈,還散發(fā)著一股枯朽的霉味。
薛允泓走得跌跌撞撞,從來沒這么狼狽過。
他咬牙切齒。
“今日之辱,他日勢必百倍奉還!”他道。
許相跟在他身后,聽到他這話,雖仍舊憂心忡忡,但多少有些寬慰。
他就怕薛允泓怕了,自此茍且偷生,他們他們許家的百年基業(yè),便也要毀于一旦。
“殿下心有此志,臣倍感安心。”他說道。“如今許家雖不及往日,但還有些兵馬,也存有救急的金銀。殿下只管放手去做,家中定當(dāng)鼎力相助,助殿下重回長安。”
薛允泓咬牙道:“還有薛晏,我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許相點頭。
“按推算的時間,薛晏此時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進城,我們能夠安全逃離?!彼??!爸皇堑钕逻€需謹慎,不可一時意氣。這些事,等我們造出圣旨、退回秦門關(guān),便可再作打算?!?
薛允泓應(yīng)了一聲。
幾人費勁地前行。
皇城大極了,御書房還在皇城的正中。薛允泓一路走得腿腳發(fā)軟,身上的衣袍蹭上了灰土和青苔,衣擺也被踩得泥濘不堪,才聽到了聆福的聲音。
“到了!”聆福道?!暗钕履保隹诰驮谘矍?!”
薛允泓只覺自己要被地道中的霉味熏吐了,聽到這話,連忙往前看去。
仍舊是黑沉沉的一片,但是聆福往前伸手,便摸到了那處暗門。
“出去便是城墻外的一個小角落?!瘪龈R贿呁崎T,一邊道。“殿下方向,此處僻靜,從無人來?!?
說著,門被推開了,明亮的光線霎時涌入。
縱然向來云淡風(fēng)輕如薛允泓,此時有些迫不及待,匆匆朝著光亮探出頭來。
可是,還不等他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他便愣住了。
地道口擺了把椅子,上頭端坐著的,正是薛晏。
他交疊著雙腿,單手支在扶手上,手指點著下頜。在他兩側(cè),陳列著大隊玄甲士兵,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墻。
薛允泓愣愣地對上了那雙琥珀色的眼。
便見那雙眼睛里,滿是不耐,冷得像冰。
“薛允泓,當(dāng)你聰明,沒想到竟蠢成了這副德行?!彼拇浇枪雌鹨粋€冰冷的弧度,露出了個譏誚的笑容。
“全宮上下唯一一條地道,就在東廠旁邊,你以為,你能跑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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