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jiān)磕著頭道:“太醫(yī)說,陛下的經(jīng)脈驟然滯塞,如今已然四體僵勁,藥石無醫(yī)了。如今雖保住了性命,但即便陛下再醒過來,也怕是體不能動、口不能,只能靠藥吊著性命了!”
江皇后腿一軟,險些昏倒在地。
旁邊兩個女官連忙扶住了她。
江皇后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太監(jiān)。
“那陛下……什么時候能好?”她顫抖著問道。
那小太監(jiān)一個勁地磕頭,卻不答話。
江皇后懂了。
清平帝此番……怕是好不了了。
——
天快要亮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的大事,不會因為清平帝出事而暫緩,御案上的文牘,也需要有人來處理。
更何況……清平帝此番,已經(jīng)沒了好的可能了。
他人還在世,自然不能再立一個皇上。但是,總需要有一個皇子,替他代掌朝政。
這樣的話,這位皇子此后的權力,自然形同君王,只是缺個名頭罷了??辞迤降廴缃襁@模樣,想來也撐不了多久,到了那時,代掌朝政的這位殿下,自然就是下一任君王了。
太醫(yī)下了結論之后,眾臣便一同聚集在前殿之中,誰也沒走,但誰也沒有先開口。
他們知道,他們需得在此等一個結果。
許久之后,皇后被女官扶著,從后殿走了出來。
眾臣紛紛起身行禮,等著皇后在殿上的鳳位上坐定。
“皇后娘娘。”眾臣剛剛平身,許相便出了列,朝著她行禮道。“陛下遭此劫難,臣等痛心疾首。但痛心之余,也難忘國事。若大雍因此而大亂,想必等陛下清醒過來,也會因此痛心?!?
江皇后的雙眼有些腫。
“許相所極是。”她頓了頓,聲音有些中氣不足,淡淡道。
“故而,臣請皇后娘娘拿定主意,尋一位適齡的皇子,暫封太子,替皇上代理國事?!痹S相行禮道。
江皇后看向他。
兔死狗烹,向來如此。
“本宮也有此意?!彼f?!爸皇遣恢娢淮笕?,可有什么良策?”
她知道,決計不能單獨去問許相。
許相存著怎樣的心思,她比誰都清楚。不過,如今朝中也并非許家一家獨大,如今許家元氣大傷,真能說得上話的,還是她父親。
她也知,這種事上,她父親絕不會包藏私心。煥兒并非君王之才,她父親也不會把煥兒推上那個位置。
果然,江相出了列。
“臣請皇后娘娘,急召廣陵王殿下回京?!彼f。
在場眾臣都不意外。
這一年多來,廣陵王有多雷厲風行,又有多得清平帝器重,他們誰都看在眼里。如今如果清平帝還醒著,一定也會讓廣陵王來接管江山。
一時間,誰都沒有提出反駁的意見。
這也正合了江皇后的意。
“既然如此……”她開口道。
“皇后娘娘且聽臣一?!痹S相道?!皬V陵王殿下如今人在江南,皇上有旨,讓他全權督辦江南水務。如今云南王作亂,皇上還命廣陵王殿下南下平亂。如今皇上雖昏迷不醒,但臣等也不能因此違抗皇上的旨意?。 ?
說著,他噗通跪了下來。
江皇后知道,他這是在耍賴。
讓薛晏去江南、讓薛晏平亂的旨意,自然是皇上下的。但是現(xiàn)在,皇上人都醒不過來,自然無法收回成命了。
他這完全就是在用定死了的圣旨,妄圖把薛晏圈在南方。
江南治水、平定云南王,哪個都要一年半載的。朝中自然等不了他那么久,他又要去“履行”清平帝的旨意,這便是完全將薛晏剔除在外,直接判了他出局。
江皇后一時氣結。
江相反問道:“那么許相以為,哪位殿下更為合適?莫不是與您有血緣關聯(lián)的四殿下吧?”
他話說得直接,意圖戳破許相的迂回,讓他無法拐彎抹角地把皇位推給自己的外甥。
卻聽許相冷笑了一聲。
“血緣關聯(lián)?宜婕妤娘娘已歿,臨終前已經(jīng)和臣斷絕了父女關系。四殿下沒有親母,只有陛下一位至親,如今與臣,還有什么血緣?”
說完,他轉(zhuǎn)身對眾臣道:“大殿下不在長安,二殿下年及加冠也未入朝堂,其余幾位殿下都尚且年幼。如今朝中能堪大任的,也只有四殿下一人了?!?
百官愕然,此后便有幾個機靈的、本就是許家陣營的官員跪了下來,道:“臣附議!”
之后,不少許家陣營的官員、和一些個審時度勢的墻頭草,也紛紛下跪附議,一時間,殿中跪了小半。
許相眼中藏了兩分得意,抬頭看向江皇后。
“你……”江皇后知道,她這是被逼到了懸崖上。
旁側,一個江相一派的官員立馬站了出來。
“廣陵王殿下和大殿下不在長安,我們誰也做不了主!”他說道。“茲事體大,臣請娘娘速召所有殿下回京,共商此事!”
卻在這時,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人。
眾人看去,就見站在那兒的,赫然是許宗綸。
他身后跟著的,皆是昨日入宮的武將。這一行人,才從慎刑司趕回來。
立馬,武將們便將寬闊的殿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眾人皆不敢再。
“這位大人,您是打定了主意,要違抗陛下已下的旨意?”許宗綸緩緩開口,問道。
“我明明是……”
“無論是誰,末將都不會允許他做出違抗圣旨之事?!痹S宗綸打斷了他。
“廣陵王殿下既已領命,便不可再抗旨。秦門關十萬將士,皆與末將一心,保護陛下的旨意?!彼f?!叭缃?,將士們已將長安城圍攏,決不許任何人,敢動抗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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