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王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下面的人呈上來宗人府的意思,遵祖宗家法,遵太祖制定的明警訓(xùn),將褚奕瑾砍十次頭都不夠給他造的這些孽贖罪的,但凌霄卻為褚奕峰做了個十分得人心的決定:削去褚奕瑾身上所有的榮耀,貶為庶人,永囚于宗人府。
褚奕峰看了凌霄擬好的文案沒有說話,直接下了印,皇后在后宮知道后默默垂淚了半晌,心中感念凌霄的好處,對褚奕峰又愧又疼,只命人喚了褚奕峰去說話。
慧王的事平定了就要籌備儲君登基的事了,如今皇子去一留三,小的兩個還未及弱冠,毫無疑問這頂帽子就要扣在褚奕峰頭上了,凌霄還是要褚奕峰做做面子工程,只說自己無才無德,當(dāng)不起大位,愧不肯受。
等著第三波大臣聲淚俱下的哭訴完了退下后褚奕峰不安的看著凌霄,吶吶道:“還……還不答應(yīng)啊……萬一,萬一以后他們不來求了呢?我再自己跑去登基,多沒意思……”
凌霄撐不住笑出聲來,讓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拉著褚奕峰一起坐到榻上,笑道:“怎么可能?你越是謙著,他們越是要苦勸,這樣回來你答應(yīng)了才能顯得出他們的擁立之功來,他們都是幾代的老油條了,說的話你不可輕信?!?
凌霄看著眼前的人也反應(yīng)不過來,等到先帝出殯后褚奕峰就要行登基大典了,這就……成了皇帝了?
在凌霄眼里褚奕峰還是個孩子,他想象不出褚奕峰身披龍袍統(tǒng)領(lǐng)四海的模樣。
以前凌霄托付韋錚輔在皇城中接應(yīng)他們的時候韋錚輔曾經(jīng)對凌霄說過,褚奕峰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那就要一直扶持他到最后。
凌霄輕撫褚奕峰側(cè)臉,褚奕峰像個小動物似的偏過頭蹭凌霄的掌心,凌霄心中一動,輕聲道:“記著我說的了?”
“什么?”褚奕峰有點茫然,“記著怎么?”
凌霄失笑:“我說的你記著了幾句?我剛才囑咐你,今后那些人的話你不可輕信,三分真七分假,你要有自己的主意,聽見了?”
褚奕峰不甚在意的一笑:“有你呢我怕什么?你也會騙我?”
凌霄看著褚奕峰的墨色眼眸突然說不出謊話來,頓了下道:“自然,我也會偏你,所以你要留心,任何人都會騙你,誰也不能輕信,這回明白了?”
褚奕峰愣了下,似乎不信凌霄也會騙他,吶吶的點了點頭。
褚奕峰千辭萬推后終于同意繼位,朝中大臣大喜,著令禮部加緊時間籌備登基大典的一令事物,自此尊褚奕峰為儲君,朝中少有的一派一致,只等著褚奕峰登基。
同意登基的當(dāng)天褚奕峰做了件不少人詫異的事,他去了趟宗人府。
不熟悉他的人會以為褚奕峰是去幸災(zāi)樂禍了,自先帝登基褚奕瑾在皇城中位比儲君,雖然一直沒有說到明面上來但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褚奕瑾已經(jīng)是太子無誤了,但誰想陰差陽錯,居然被當(dāng)年最不受寵的一位皇孫劫了胡,多么戲劇,多么諷刺,褚奕峰這些年在皇城中一直不受重視,現(xiàn)在翻身做主人了,自然要去痛打落水狗了。
熟悉褚奕峰的人自然覺得蹊蹺,英王要見前慧王是要做什么?閑聊?敘舊?
章公公摸不清頭腦,凌霄回壽康侯府了,王府里也沒有個能勸著的,無奈只能看著褚奕峰換了衣服去了。
宗人府里囚禁褚奕瑾的地方不錯,沒有牢房沒有鐵鏈沒有稻草沒有老鼠,是個干干凈凈的二進(jìn)的小院子。
院子里還配上了兩個啞奴照顧著褚奕瑾的起居,就是飲食上也是不錯的,按著頭等份例來,除了不能出去不能見人,小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
褚奕瑾剛進(jìn)來的那幾日天天鬧著要見皇后,他也不傻,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手下忠心的都已經(jīng)被凌霄殺了,不忠心的早就去凌霄跟前討好了,哪個會顧上他,自己岳家又被凌霄收拾了個利索,現(xiàn)在能救他的就只有皇后了。
正巧,這一天皇后正派了女官來,在宗人府內(nèi)堂與褚奕峰撞見了。
李延年見是儲君殿下來了連忙叫了一眾人出來請安,褚奕峰不甚在意,淡淡道:“我來看看我大哥,他還好嗎?”
褚奕瑾如今已經(jīng)被褫奪了一應(yīng)封號,褚奕峰還肯叫他一聲大哥眾人心里就服氣,但褚奕峰能這么說他們可不敢再以“慧王殿下”稱呼了,嫌命長呢?現(xiàn)在與褚奕瑾略粘帶些的都被凌霄清理了個干凈,沒有人再敢拔老虎須。
李延年頷首:“不敢欺瞞殿下,剛來的那幾日確實不好,終日吵鬧不休,這幾日倒是安靜了些,只是還是日日鬧著要見皇后娘娘?!闭f著看向褚奕峰身后的女官,那女官一福身:“奴婢是鳳華宮的風(fēng)瑤,受皇后娘娘懿旨來傳口諭。”
褚奕峰略一點頭:“好,你與我一同進(jìn)去見大哥吧?!?
進(jìn)了小院就聽見里面褚奕瑾在砸東西,褚奕峰頓了下,轉(zhuǎn)身對隨行的官員道:“你們就不必進(jìn)去了,我們兩個人進(jìn)去就好?!?
“殿下……這恐怕不妥……”官員們有些為難,這褚奕瑾現(xiàn)在生吃了褚奕峰的心都有,里面褚奕瑾又沒有綁著捆著,萬一傷了褚奕峰分毫他們有幾顆腦袋賠的?
李延年躬身道:“還是讓我們陪著進(jìn)去吧,殿下萬金之軀……”
褚奕峰本意是褚奕瑾再這么說也是皇族中人,如今種種不堪的樣子實在是不適合讓外人看見,聽了李延年的話才知道他們的意思,褚奕峰一笑:“他傷的了我?不用多說了,你們就在院門外面守著就好?!?
眾官員無法只得守在外面,只等著里面一有什么聲音頭一個沖進(jìn)去護(hù)駕。
褚奕峰與那女官一同進(jìn)去,里面屋子里也不錯,該有的都配備齊全了,且都是按著褚奕瑾的喜好來的,就連書架子上放的都是他平日里最喜愛讀的那些書本,風(fēng)瑤暗自記在心中想著回去跟皇后娘娘稟告,再望向褚奕瑾,干干凈凈的也很好。
褚奕瑾見是褚奕峰來了愣了好一會兒,回神后赤紅了眼大喊:“怎么是你?!我要見母后!!一定是你攔著母后,是不是?是不是?!”褚奕瑾一面說著一面將案上茶盅向褚奕峰擲來,褚奕峰袖口一掃將茶盅擋在一邊,淡淡道:“我并不知你要見母后,這人是母后派來的,有何話你們自說?!闭f著立到窗前看向外面,并不理會褚奕瑾的發(fā)瘋。
風(fēng)瑤不愧是皇后倚重的人,見了褚奕瑾這樣絲毫不恐懼不慌亂,一攏袖子朗聲道:“傳皇后娘娘口諭?!?
“瑾兒,你一直要見本宮,見本宮做什么呢?要本宮為你求情嗎?那今日本宮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可能了?!?
“今日的事是你一手造成的,與人無關(guān),就是沒有峰兒,早先先帝和本宮若是知道了你如今的品性,是如何也不會立你為儲的?!?
“若你是要說不服,那更不需多了,你真的做了多少惡事,恐怕只有你記得最清楚了,如今將你軟禁于此,你卻仍不知足,本宮問你,若是當(dāng)日峰兒戰(zhàn)敗,你會如何對待峰兒呢?恐怕不會留下他如此吧,你已然傷了本宮的心,不用再妄想了?!?
“本宮只愿你能誠心改過,在宗人府里好好反省你的罪過,本宮亦然,教導(dǎo)出你這樣是為娘的過錯,等百年之后,見了先帝見了列祖列宗,娘帶著你一同去請罪?!?
那女官一福身:“口諭就是這些了?!闭f畢竟不多說一,轉(zhuǎn)身離去。
褚奕瑾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一直疼他愛他的母后竟是不救他了,褚奕瑾瘋狂的搖著頭大吼:“我不信!我不信!母后怎么會不管我?說!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剛才的宮女是你帶來的是不是?其實母后全然不知,是不是?!”
褚奕瑾撲到褚奕峰身上來拉扯,褚奕峰扯過褚奕瑾的一只手將他摔向軟榻,淡淡道:“那就是母后的口諭?!?
“不可能!”褚奕瑾原本俊秀的一張臉幾竟猙獰,嘶聲道,“母后放棄了我,要扶你做皇帝?哈哈……哈哈……扶持你這個白癡……哈哈……”
褚奕峰不惱不怒,淡淡道:“對,就是要扶持我這個白癡,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今日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繼位,我是來告訴你這個,順便有幾件事要問你?!?
“哈哈……已經(jīng)答應(yīng)繼位……繼位……”褚奕瑾從榻上滑下來坐到腳踏子上,呢喃了半日道,“你想問我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從何時開始對我起了殺心的?!瘪肄确宓?,“凌霄說你一直不喜歡我,我覺得不盡然,我們還小的時候……你自然不會那時就恨我了。”
褚奕瑾一愣,何時對褚奕峰起的殺心?何時對褚奕峰起的殺心……褚奕瑾一笑,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褚奕峰只當(dāng)是褚奕瑾還在想,只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褚奕瑾卻突然一笑,道:“那我先問你一事……宗人府里面給我擬了不少罪狀,其中多少是假的?”
褚奕峰不明白褚奕瑾的意思,道:“不少都是假的,凌霄告訴過我了。”
褚奕瑾卻不知凌霄這個也都跟褚奕峰說了,繼續(xù)道:“你們現(xiàn)在都說我是壞事做盡,我忍了……你以為你那心尖子上的凌無雙又是什么好貨色?他沒有做過壞事?他沒有騙過你害過你?哈哈……”
褚奕峰聞一愣,幾日前凌霄的話閃過腦?!?
“有你呢我怕什么?你也會騙我?”
“自然,我也會偏你,所以你要留心,任何人都會騙你,誰也不能輕信,這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