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一笑：“有小侯爺這么護著我，我怕什么呢？”他也看出來凌霄動了氣，緩下聲音來正色道：“我將皇城中的事交代好了就趕過來了，這次與匈奴之爭我愿意效力犬馬，充當(dāng)使者為小侯爺效力。”

“你……”凌霄更疑惑了，這個祝余幫過他數(shù)次了，而且并沒有要求過什么，這次更是不惜性命跟到這里來要效力，凌霄不會自戀的認(rèn)為祝余是無怨無悔的在幫他，更令人疑惑的是祝余身后的勢利，他憑什么就自認(rèn)為可以充當(dāng)使者和匈奴單于談判？

祝余也看出凌霄的疑惑，猶豫了下道：“實不相瞞，我與匈奴現(xiàn)在的大單于有些舊交，我不敢說能勸動他，但要見一面說說話還是行的。”

凌霄鳳眼微挑，“要見一面說說話還是行的”，能做到這一點就不簡單了，雖然祝余從小在邊境長大，那也不可能與匈奴大單于，當(dāng)時的大王子結(jié)交吧？

“我聽說這個新單于是個厲害角色，脾氣暴躁，說聲殺人如麻也不為過?！绷柘龅溃熬褪沁@大單于的位子也是他弒父而來，你是怎么能跟這頭暴獅子結(jié)交的？”

祝余眼中閃過一絲郁色，搖了搖頭道：“這些事我不方便跟小侯爺說，羌胡……他并不是像外人傳的那樣，他的母親是老單于的大閼氏，可惜大閼氏娘家的部落早些年叛變了，老單于從此記恨上了他們母子，他是個變態(tài)……日夜對大閼氏打罵不休，有一次酒醉居然將大閼氏的手臂上的肉咬下了一塊，羌胡早就被老單于分到西邊的部落去了，知道這事后忍無可忍，連結(jié)西邊各部打了回來手刃了老單于……他是咎由自取。”

能知道這些秘辛那與新單于真的交好也有可能，凌霄定定的看著祝余，半晌道：“既然你與新單于交好，焉知你是來幫我的還是替單于來做臥底的？祝余先生別怪我多疑，此事關(guān)系到我身家性命，說不得要小心一些?！绷柘鰪奈磳ψＳ嘤羞^什么恩惠，他實在沒把握祝余能真的幫他。

“我怎么會通敵叛國？”祝余苦笑，見凌霄疑豫的雙眼自己也知道這話站不住腳，他也曾伙同張繼反叛過，祝余猶豫了下嘆了口氣，輕聲道：“罷了，就知道沒這么容易說服小侯爺，我全說了就是。”

祝余與凌霄坐下來，輕笑一聲：“我將從小到大的事說一遍大概小侯爺就懂了，說起來，壽康侯府于我有救命之恩……”

“小侯爺通今博古，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年爭儲之禍吧？”

凌霄點點頭：“皇子爭儲始于四皇子，四皇子賢王備受圣上寵愛，一時昏聵竟妄圖篡位，自此諸王爭儲之禍開始，直到二皇子景王得封太子后方告一段落?！?

祝余苦笑一聲，嘆道：“當(dāng)日賢王受盡榮寵，十六歲封王，十七歲大婚，當(dāng)年賢王府也曾光鮮過，不料榮寵太過遭來禍患，世人都是這么說，但小侯爺可知真相？其實賢王沒有一絲一毫爭儲之心，他醉心于花鳥魚蟲，只是因為得了不應(yīng)該有的恩寵就遭到了景王的嫉恨，景王蛇蝎心腸，買通了賢王府家奴將偽造的信件藏在賢王書房中，又將私制的龍袍藏在賢王府地窖中……”

祝余說著紅了眼眶，低聲道：“事發(fā)當(dāng)日賢王還懵然不知，小侯爺細(xì)想，若是賢王真的意圖謀反怎么會在禁軍來搜查時還不急不慌被人查出？又怎么會在的張繼要來救他時回信說從無此事？可憐賢王與王妃就這么被收監(jiān)宗人府，還沒有等到圣上給一個青白又被景王買通了獄卒活活勒死做成了自殺假象，小侯爺可知那滔天冤屈？當(dāng)日賢王與王妃尚不足二十歲啊……”

凌霄面上不動但心里大驚，祝余所說與當(dāng)年之事相差甚大，若他所說沒錯的話……

祝余極力讓自己平靜，壓抑著哽咽低聲道：“賢王曾留下襁褓中的一子，圣上感懷當(dāng)初賢王的好處并沒有斬盡殺絕，只褫奪了小世子的王位貶為懷恩郡王，依舊命人送回封地，誰知道景王仍不滿足，竟派殺手在路上截殺……”

“當(dāng)日賢王曾從師于壽康侯爺，出事后朝中無一人為賢王求情，舊日親厚的人都恨不得與賢王府劃清界限，唯有壽康侯長跪為賢王求情懇求皇上徹查，可惜還沒有還得及審賢王與王妃已經(jīng)被景王殘殺了……后來發(fā)賣賢王府中家奴時……壽康侯更是不懼圣上和景王的猜忌，買下了小世子的乳娘和貼身的奴才命他們隨侍小世子前往封地，當(dāng)日小世子乳娘將自己的孩子充作世子被景王的斬殺才使小世子躲過一劫，事后，壽康侯爺又派人在暗中保護才保全了賢王的骨血……”

凌霄被當(dāng)年的真相驚的說不出話來，他也懷疑過當(dāng)年的事，前塵種種，很多事都不合常情，現(xiàn)在被祝余一解釋卻都能說得通了，這么說……凌霄閉了閉眼嘆道：“你就是當(dāng)年的小世子吧？”

“是?！弊Ｓ帱c頭，“不才褚奕晨，說起來我與英王本是兄弟……”

祝余苦笑：“我說的這些小侯爺信嗎？”

何其諷刺啊，這么一說很多事都合理了，為什么當(dāng)天圣眷真隆的賢王會貿(mào)然造反，為什么凌侯爺每次提到賢王時都會感懷，為什么在太子監(jiān)國時祝余會聯(lián)合張繼兵變，為什么祝余與凌霄無親無故卻數(shù)次幫他……

凌霄輕聲道：“我信……祝余，太子當(dāng)年害你父母不假，但峰兒他當(dāng)日尚未出生，你不能……”

“小侯爺放心?！弊Ｓ啻驍嗔柘龅脑挘p聲道，“我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冤有頭債有主，屠我父母的是太子，與別人無關(guān)……況且凌侯爺與我有大恩，我不會讓小侯爺難做，祝余留著一條殘命茍活于世就是為了報父母大仇，我知道太子是小侯爺?shù)囊陶筛悄阈纳先说母赣H，但一碼歸一碼，此等血海深仇我不可能不報?！?

凌霄點點頭，他確實因為韋華和褚奕峰的原因?qū)μ佑行畚菁盀醯囊馑?，所以再想為褚奕峰謀權(quán)但也從未對太子下狠手，但祝余這事他知道自己插不下手去，不只是因為祝余現(xiàn)在身后勢力強大，就算是從良心上講，就憑著太子對賢王一家三口作的業(yè)障，若有朝一日落到祝余手里，怎么死都不冤枉。

凌霄為了往上爬也做過不少違良心的事，他亦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但就凌霄這么涼薄的心來審判，太子死祝余手里一萬次都抵消不了他欠的債。

祝余平復(fù)了下心情，繼續(xù)道：“太子殺了我奶哥哥之后就放了心，我卻不能再去封地了，乳娘帶著我去了北地，我與乳娘相依為命，幾年前為乳娘送了終后我就去找了張繼，張繼曾受恩與我父王，我交出信物后張繼答應(yīng)幫我，他也知道等到太子登基后不會有他的善終，沒想到……之后的事小侯爺就都知道了，至于與大單于的事恕我不方便說，我只能說我會全力輔助小侯爺平定北部之亂以報當(dāng)年壽康侯救命之恩?！?

凌霄微微沉吟，輕聲道：“你和太子的事我不會插手，我不會害他也不會幫他，說白了這是當(dāng)年太子當(dāng)年自己作下的大孽，要怎么做是你們的事，我不會管……只是這些齷齪你不能讓英王知道，他還小……不懂得的。還有一事我與你商議，待塵埃落定后，你可愿意投奔在英王麾下？”

凌霄不是個趁火打劫的人，他確實是想要祝余身后的力量，但也是為了庇護他，凌霄并不是信任祝余，但他相信凌侯爺，能讓凌春秋當(dāng)年不顧一切保下的人不會真的像外界說的那樣不堪。

凌霄正視祝余：“不管你是否愿意追隨英王，我今日答應(yīng)你，若有朝一日英王登基，他會將賢王骨灰請回皇陵，也讓他有香火供奉，不使皇叔亡魂在外漂泊?！?

祝余苦苦忍耐半日的眼淚蜿蜒流下，哽咽了半晌起身一輯及地：“誓死追隨英王。”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