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朝著鄭和森行進(jìn),一瘸一拐,動作緩慢,嘴角掛有標(biāo)志性的痞笑。
鄭龍吟和竇丹文也一前一后出現(xiàn)在會議廳,見到事態(tài)詭異,尹本一喝退了保安,想看看這小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鄭和森注視他緩緩靠近,等到兩人距離不足五米,開口道:“你好像不該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
趙鳳聲又邁出幾步,走上臺,將身體重心依靠在拐杖,歪著脖子笑道:“那我該出現(xiàn)在哪里呢,龍頭大哥?”
鄭和森臉色不悅道:“我正跟小野先生和福田先生進(jìn)行重要簽約儀式,請你先回避?!?
“哦?”
趙鳳聲回頭望向笑容古怪的小野彌生,挑了挑眉頭,“我需要回避嗎,小野先生?”
“今天你是主角,怎么能不在場呢?”
小野彌生笑道:“如果鄭先生反對,那么盡可以把趙先生當(dāng)作是帝人財團(tuán)的代表,這樣,他就有資格留在這里了吧?”
“我不懂小野先生的意思。”鄭和森望了一眼趙鳳聲,蹙眉道:“你是說……他現(xiàn)在是帝人財團(tuán)的代表,完全能夠代替你們簽字?”
“可以?!毙∫皬浬鷿M面春風(fēng)笑道。
底下一片嘩然。
永伯等人雖然不清楚趙鳳聲底細(xì),但明白他是鄭和森手中的一枚棋子,重要場合,這枚小棋子怎么會跟帝人財團(tuán)同穿一條褲子?
蹊蹺。
許老大低頭道:“永伯,看樣子情況不妙啊,要不然咱們先撤?萬一雙方動起手,殃及池魚,那幫沒輕沒重的毛頭小子,別把咱們這把老骨頭拆了。”
“我看誰有那么大的膽子?!”永伯繃緊腰桿,肅容道:“想唱戲?好哇,有能耐盡管使出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唱的是紅臉還是白臉!”
小曹晃著明晃晃的皮鞋,樂呵道:“鄭和森是永伯的嫡系,怎么能一走了之?萬一出了事,還要替他擦屁股呢。老馬,老許,咱們不是江湖人,沒必要講道義,永伯有了麻煩,別把咱們拉下水,都是億萬身家的人了,陪著一個鄭和森倒霉,犯不上吧?”
這些富紳,或許不是見利忘義之徒,可一旦涉及到自身安危,通通打算開溜。
“哼!”
永伯頓了頓拐杖,“當(dāng)初你們收錢收股份的時候,手伸的比誰都快!現(xiàn)在見到人家有了麻煩,想要裝成陌路人?良心呢?被狗吃了?!再說誰贏誰輸還說不定呢,只是出現(xiàn)一個小人物登臺,就把你們嚇的屁滾尿流?!要走的話,我不攔著,但是得把吃到嘴里的東西吐出來!天底下沒有得利不出力的好事!”
提到錢,這幫富紳就像霜打的茄子,挨個垂下了腦袋。
倒不是不想吐,而是不能吐,一旦將錢和股份還給鄭和森,這不等于表明同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輸了,別人來興師問罪,贏了,鄭和森會好好找他們聊聊這事。
與其得罪小人物,不如再力挺鄭家一次。
因?yàn)猷嵑蜕氖侄?,他們比誰都清楚。
臺上兩人你望著我,我盯著你,同時選擇了沉默,鄭和森率先打破這份詭譎的寧靜,“趙鳳聲,說出你的來意,如果不過分的話,我會答應(yīng)你的請求?!?
“鄭先生真是慷慨,我就等您這句話呢?!?
趙鳳聲笑了笑,拍著受傷的胯骨,“這條腿,是替您受的傷,張烈虎動的手,還記得吧?我這人呢,向來不肯吃虧,斷了一側(cè)胯骨,您得還兩倍?!?
鄭和森一本正經(jīng)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大庭廣眾下,他才不會承認(rèn)擂臺戰(zhàn)的事實(shí)。
趙鳳聲微微一笑,舉起合同,一片一片撕成紙條,“您既然裝瘋賣傻,那我就順?biāo)浦?,這字,不簽了?!?
鄭和森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目光變?yōu)楹荻?,壓低聲音道:“酬金已?jīng)給過你了,你還想干什么!”
“哎呦,忘了忘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天經(jīng)地義的事,您瞅瞅我這記性?!壁w鳳聲一拍腦門,呈現(xiàn)出懊悔神色,突然俯下身,嘴角勾起無賴的笑容,“不知道是我糊涂,還是您糊涂,我的賬清了,可我兄弟的賬,你還佘著呢!”
鄭和森身體輕微一震,額頭滲出汗珠,將濕潤的雙手往褲子擦拭,故作鎮(zhèn)定道:“我做事一向公道,不欠你兄弟。”
“是嗎?!~”
趙鳳聲拉出一個長長的尾音,聲調(diào)含有質(zhì)疑,陰險一笑,“可能是您貴人多忘事,那我給您提醒下。送炸彈,雇傭槍手暗殺,您說說,這筆帳該怎么清?”
鄭和森瞳孔急劇收縮。
趙鳳聲望著他反常的表情,呵呵一笑,大腿搭在桌面,一屁股坐下,十分符合地痞流氓做派。趙鳳聲慢悠悠掏出大華香煙,點(diǎn)了一根,將煙霧噴到鄭和森臉上,輕聲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五十多歲的人了,這句話應(yīng)該聽過吧?你想要卸磨殺驢,偏偏這頭驢命大,肉沒吃到,還在緊要關(guān)頭尥了你一蹶子,這滋味,不好受吧?”
鄭和森臉色有些發(fā)白,拿手帕擦掉額頭汗水,慢條斯理說道:“假如你不給我一個解釋,我會尋找法律途徑追究你的責(zé)任?!?
“還要故作鎮(zhèn)靜?”趙鳳聲哼了一聲,“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你是跟小野彌生串通好了來整我的吧?幕后主使,是不是帝人財團(tuán)?”鄭和森雙手環(huán)胸,傲然道:“你說的一切,必須要拿出相應(yīng)的證據(jù),否則的話,今晚你就會進(jìn)牢房?!?
“牢房肯定有人會進(jìn),但那人一定不是我?!壁w鳳聲斬釘截鐵道,抽了一口煙,摳著耳朵道:“咱倆的事,太多了,不知該從哪說起,孫國雄,大圈幫,其實(shí)也沒啥好講的,因?yàn)槟菚r候你還沒起殺心,拋去之前的不談,就從竇青禾出現(xiàn)起開始吧?!?
鄭和森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趙鳳聲輕聲道:“亮子多次提醒我,做事要留有分寸,不可太過分,不可太張揚(yáng),否則會走不出澳門。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當(dāng)然信他,可就是不知道誰要留我,是寶國華?是孫國雄?還是帝人財團(tuán)?或者是您?……”
“擂臺擊敗張烈虎,就是太張揚(yáng)了,而且目睹你布局殺死孫國雄,掌握了很多雙龍幫的秘密,一個可有可無的外鄉(xiāng)人,殺就殺了,根本沒什么后果,所以你想要除掉我,以絕后患?!?
“下了擂臺,我就想離開這里,無奈傷勢太重,只能留下來修養(yǎng)。這,就是除掉我的大好時機(jī),于是等竇青禾出現(xiàn)后,心思縝密的你送來了一顆炸彈,就算炸不死我,你也可以將殺手推卸到竇青禾那里,因?yàn)樽鳛楦偁帉κ郑凶銐蚶碛煽车裟囊粭l手臂。”
“不得不佩服您的智慧和城府,萬事做的足夠小心了,可惜我命太大,炸彈只傷到我了的皮毛,讓您失望了。”
“一擊不中,您又立刻安排狙擊手在醫(yī)院進(jìn)行暗殺,并且派來金魚哥當(dāng)作餌,好使我離開病房,在最明顯的位置,完成您的愿望?!?
“人算不如天算,您萬萬沒想到親生女兒會始終留在醫(yī)院,并且站在了一個非常容易挨槍子的位置,假如她離我有兩尺的距離,或者狙擊槍威力沒那么大,您可能會放手一搏?!?
“可是老子是屬貓的,有九條命,鄭龍吟偏偏跟我站成了一條直線,擊中我之后,她的腦袋也會開花。所以您一聲令下,只將金魚哥擊斃,防止套出對您不利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