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荒地,黃沙滾蕩。
兩輛越野車在黃土路中橫沖直撞,肆無忌憚,將生活在這里的頑強花草碾壓蹂躪。經(jīng)過漫長的顛簸,兩輛越野車停到一處山丘背風(fēng)處,卓桂城從途樂副駕駛跳下,墨鏡,帽子,皮靴,牛仔裝,跟西北大梟韋八亢的裝束別無二致,只是多了一副口罩。卓桂城摘掉口罩和墨鏡,瞇眼遠(yuǎn)眺,可除了荒蕪還是荒蕪,根本沒有別的景色。卓桂城有些不耐煩道:“八爺,離這里最近的縣城,還有多遠(yuǎn)?”
韋八亢踩著堅硬的土地,緩緩走到他的身邊,接連傳出土塊破碎的聲音,韋八亢四下打量了一番,輕嘆道:“往南走,大概有百八十公里吧,如果往其它方向,最近的也得三百公里?!?
呸!
卓桂城吐出嘴里剛蕩進(jìn)去的塵土,自自語道:“什么他媽的破地方,連鳥都沒有一只!”
“西北都這樣,這還算好的,到了沙漠,白天熱,晚上冷,環(huán)境更加惡劣,凍死個人都不稀奇。卓先生,再往前走,可就進(jìn)了沙漠了,您這一路打了不少獵物,該往回返了吧?”韋八亢摘掉腰間的水壺,如同女人般輕飲幾口,干裂的嘴唇終于恢復(fù)了一些血色。
淡水進(jìn)入喉嚨的聲音,引起了卓桂城的喝水欲望,他朝途樂駕駛室喊道:“魚雷,把我水壺拿來?!?
一名其貌不揚但孔武有力的男人走出汽車,將水壺遞給卓桂城,后者擰開瓶蓋,大口狂飲。
韋八亢目睹他一口氣將水壺干掉,摸了摸八字胡,說道:“卓先生,水,在戈壁灘和沙漠是好東西,得細(xì)嚼慢咽,三分即可,千萬不能多飲。我小時候也像您這么喝過,結(jié)果被我老子抽了幾皮帶,到現(xiàn)在都留著印。”
卓桂城驚訝地哦了一聲,“喝水還有那么多講究?”
“在這里,水就是命,寧愿背叛老婆孩子,也不能背叛你腰間的水壺。所以不管開車還是騎馬,我們都將水壺隨身攜帶,經(jīng)常在這里趕路的人,都會遵循這個習(xí)慣。早年間,為了一壺水去殺人越貨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遇到快要渴死的人,你拿水去換同等的金子都行,于是我們對水異常敬重,不敢貪婪,不敢褻瀆?!表f八亢將水壺鄭重其事放好,神色一片虔誠。
卓桂城輕輕一笑,不以為意,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dá),全國都能朝發(fā)夕至,怎么會為了一壺水而擔(dān)驚受怕。
卓桂城看到腳下一簇綠色植被,踢了一腳,詢問道:“這是什么?”
“駱駝刺。沙荒地里植物很少,就連最容易存活的白楊都無法種植,唯獨駱駝刺隨處可見,起大風(fēng)時,針刺會扎破葉片,傷口處分泌出糖汁,經(jīng)過風(fēng)吹日曬,糖汁縮成小塊,能吃,民間叫它刺糖,煮水可治痢疾,治腹瀉。這刺糖在唐代唐玄宗時當(dāng)作貢品,叫做刺蜜,當(dāng)?shù)毓賳T專門搜集過來送到皇宮,如今在附近居住的村民少了,這玩意就沒人碰了。”韋八亢一一解釋道。
“又丑又怪的東西,竟然是貢品?”卓桂城好奇說道,隨手摘掉一叢,放到鼻尖,并沒有什么味道,卓桂城丟掉駱駝刺,拍拍手套,“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民間傳說都是以訛傳訛罷了,不存在考證依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