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衣著樸素，裹著長頭巾的女子走進來。

她坐在屋子正中間的椅子上，看向藏身于黑暗中的神之右手。

“拿下頭巾，我不喜歡和看不到臉的人對話。”藏身在裹尸布中的神之右手發(fā)出的聲音男女莫辨、粗糲暗啞，猶如鈍鈍的鋸子在鋸骨頭。

女子打開頭巾，露出了左丘白這么多年來一日都未曾忘懷的臉。

“你是神之右手？”封林臉色蒼白、表情緊張，卻強自鎮(zhèn)定。

她雙手放在腹部，能明顯看到她的小腹隆起，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七八個月的身孕。

……

洛蘭的聲音淡漠空洞，沒有絲毫起伏，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那一年，我22歲，以神之右手的名義在星際間旅行，四處搜集研究基因。有一天，一個年輕的女人來找我，希望我能救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命。短暫的交談中，我發(fā)現(xiàn)她也是基因?qū)＜遥芯康姆较蚴腔蛐迯?fù)，可惜她的孩子攜帶的異種基因過于強大，已經(jīng)完全超出她的修復(fù)能力。絕望中，她只能向我求助。我本來沒興趣救異種，但孩子的基因?qū)嵲谔貏e，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出于研究目的，我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因為我已經(jīng)認(rèn)出她，知道了她的身份。”

……

左丘白看著視頻里的封林痛苦絕望地哀求神之右手，答應(yīng)了神之右手的所有條件，為了救孩子不惜和魔鬼做交易。

左丘白覺得心口窒痛，連喘氣都艱難，“你和封林是什么時候見面的？”

洛蘭冷淡地說：“視頻左下角不是有時間嗎？”

左丘白立即看向左下角的時間顯示。

霎時間，他如遭雷擊，那個時候……他和封林分手也恰好七八個月。

左丘白再看向視頻里大腹便便、焦灼痛苦的封林時，恍然頓悟，明白了讓封林悲傷絕望、走投無路的人不是神之右手，而是他！

洛蘭說：“文件里還有個視頻，會說明封小莞為什么看上去剛成年不久。因為她是蛋生，不是胎生。”

左丘白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證據(jù)了，因為他的記憶已經(jīng)清楚地告訴他英仙洛蘭說的全是真話。

當(dāng)年，封林并不是沒有流露出異樣。

只不過，他因為嫉妒、自尊、難過、負(fù)氣……各種各樣莫名的情緒，從沒有仔細(xì)想過封林異樣背后的原因。

他記得，封林曾經(jīng)來找過他，試探地問他是否想要孩子。

他也記得，深夜中接過好多次封林的音頻通話。她總是期期艾艾、欲又止。他以為是因為楚墨，時不時地譏嘲幾句，讓她有心事去找楚墨，不要半夜騷擾前男友。

他還記得，封林后來請了一個長假，要去別的星球散心。他本來可以好好語地詢問她，為什么工作狂會舍得拋下工作去玩幾個月，可是，因為內(nèi)心莫名的情緒，他非要譏諷地問她是不是又向楚墨表白被拒絕了，覺得沒臉見人了才要躲出去。

……

所有的追悔莫及、悲痛自責(zé)，最后都變成了一句話回蕩在腦海里。

封林有一個孩子，他是孩子的父親！

左丘白悲喜交加，專注地看著封小莞。

這就是他和封林的女兒！

左丘白的語氣溫柔到近乎小心翼翼：“你叫小莞？莞寓意微笑，小小的微笑，你媽媽從來都不是一個貪心的人?！?

封小莞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眼神疏遠(yuǎn)冷淡，完全是打量陌生人，“你是我的生物學(xué)父親？”

左丘白覺得錐心刺骨的悲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點頭。

洛蘭抬手，一個軍人抓住封小莞的胳膊，把她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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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白怒瞪著洛蘭，眼睛內(nèi)像是要噴火。

洛蘭漠然地說：“你不可能用英仙邵茄要挾我退兵，我也不可能用封小莞要挾你退兵。做個交易，你把邵茄公主交給我，我把封小莞交給你，戰(zhàn)爭的事就交給戰(zhàn)爭去決定?！?

左丘白看了眼暈倒在地上的邵茄公主，干脆地說：“好！”

“兩天后，我會把封小莞送到北晨號。無論你生死，只要邵茄公主活著，封小莞就活著?！?

左丘白明白，英仙洛蘭的重點是沒說出的后半句話，只要邵茄公主死了，封小莞就死！

他譏嘲地說：“女皇陛下，你是我見過的最會演戲的人，你是怎么裝出的駱尋？我竟然一絲破綻都沒有看出來，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難怪殷南昭會愛你愛得命都不要！”

洛蘭表情漠然。

左丘白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有一件事你應(yīng)該還不知道。雖然我的槍法非常好，但面對殷南昭，我依舊沒有絲毫信心。當(dāng)年，來自死神的那一槍我是瞄準(zhǔn)你開的。我在賭，賭殷南昭能躲過射向自己的槍，卻會為了保護你，自愿被我射中?！?

洛蘭一不發(fā)地看著左丘白。

左丘白笑瞇瞇地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你送了我這么一份大禮，我豈能讓你空手而歸？”

洛蘭冷淡地問：“廢話說完了？”

左丘白一愣，英仙洛蘭已經(jīng)切斷信號，結(jié)束了通話。

左丘白第一次親身感受到英仙洛蘭的冷漠強硬、干脆利落，她似乎一絲多余的情緒波動都沒有，只有目的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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