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魯朵知道他們要撤,也知道蠻人就在身后,很快就要趕到。
他想要攔住他們,但……就是做不到。
不管他怎么指揮著士兵,怎么讓他們沖鋒,可……都被斷后的部隊攔得死死的,半點也阻攔不了。
眼看著拓跋烈和蕭驚瀾真的要脫離戰(zhàn)場了,圖魯朵眼睛一瞇,忽然揚聲大吼。
“拓跋烈,你可知道采日蘭為什么會被廢?”
拓跋烈原本已經(jīng)跨上馬匹準備離開戰(zhàn)場,聞猛地回過頭。
他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圖魯朵,像是要把他盯出幾個窟窿。
那樣的眼神,冰寒徹骨。
鳳無憂怔了一下。
她還以為,拓跋烈什么也不在意,根本沒有什么能讓他上心的人和事。
就算嘴里一直說著要讓自己當大妃,但事實上也一直衡量的很清楚。
只要蕭驚瀾給的利益足夠高,他立刻毫不猶豫地放棄。
但此時,鳳無憂分明感覺到,拓跋烈很在意,極端在意。
圖魯朵哈哈大笑。
“因為,你母妃的九黎部對你父汗的威脅太大了!一個牧主,竟然擁有著半邊草原的權(quán)勢,而且絲毫不知遮掩。這樣的勢力,誰能容得下?偏偏你母親,還不知死活地要搞什么文明開化,學習什么文治!你父汗倒是文治了,武力全在九黎部掌握著,你們九黎部,當你父汗是傻子嗎?”
拓跋烈冷笑。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母妃,他外公,都是深受天神影響,知道草原一直如此落后,生存條件如此之差,就是因為太過愚昧,不曾在文化上進步。
所以,他們才想要向生活得更好的國家學習,想要改善草原人的生存環(huán)境。
他們根本一絲一毫對汗位的野心。
但,僅僅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他那個父汗,居然就把整個九黎部都給滅掉?
“拓跋烈,你又可知,當年我們區(qū)區(qū)一個小小的乞顏部,是怎么把九黎部滅掉?”
拓跋烈緊緊地瞇了眼睛。
這件事情,的確是一件未解之謎。
他父汗借他母妃生日為借口,調(diào)了外公和舅舅前來,這是實。
可他外公和舅舅也不是傻的,上路的時候,帶了足夠的人馬。
以他外公和舅舅的實力,就算遇上了乞顏部的圍攻,也斷然不可能輸?shù)哪敲磻K。
但事實就是發(fā)生了,那一役,他們?nèi)姼矝]。
而九黎族剩下的人,也全都被圍殺。
他盯著圖魯朵,一個字也沒說,只是森白的牙齒微微磨了磨。
他知道,現(xiàn)在圖魯朵說出來的東西,定然是一個極度的密辛。
而這件事情,已經(jīng)困擾了他太多年。
圖魯朵哈哈大笑起來,顯然極為得意。
“因為,當年圍攻你們乞顏部的,除了你父汗和我們乞顏部的人馬,還有蠻人!”
圖魯朵說著這些話,當年那些場面似乎又浮現(xiàn)在眼前。
九黎部在草原上當了這么多年的老大,戰(zhàn)斗力遠非他們能比。
可是這又如何?
他們就是再厲害,也比不過蠻人。
當蠻人突然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
他們的身體優(yōu)勢,他們兵器優(yōu)勢,一瞬間擊潰了九黎部的自信。
圖魯朵到現(xiàn)在還記得,當他們的劍在蠻人的劍下不堪一擊,當他們引以為豪的力氣被蠻人輕松壓制……
他們臉上顯露出來的震驚,還有隨之而來的絕望,當真最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過遺憾的是,那支蠻人的人數(shù)并不算多,他們在殺了九黎部的許多人之后,最終也被九黎部拼死反殺。
但,有了蠻人的開路,九黎部已經(jīng)元氣大傷,尤其是拓跋烈的外公和舅舅,更是在對戰(zhàn)之下身受重創(chuàng)。
再面對當時北涼大汗的精銳侍衛(wèi),還有乞顏部的人馬時,他們終于不敵,被全數(shù)圍殲。
那一戰(zhàn),其實還有活著的蠻人,但……圖魯朵的心夠黑,手也夠狠,他把那些蠻人,全都解決了。
“不可能!”一道女聲,忽然響起。
鳳無憂打馬走上前幾步:“亂流海二十年才有一次平靜期,九黎部滅亡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有蠻人能渡海而來!”
別人不知道亂流海的規(guī)律,鳳無憂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當年楚軒冒險渡海到了天嵐之后,一直呆在草原,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草原離西北海邊很近,他可以驗證自己的理論,也可以想辦法阻止蠻人登陸。
而楚軒也的確成功地阻止……
鳳無憂下意識認為楚軒阻止了蠻人的登陸,因為,楚軒實在是太天才了。
可,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那一次,楚軒并沒有阻止成功。
他的蠻荒記上寫著:有故人來。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