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仙子關(guān)地勢狹窄,限制了北涼人每次進攻的兵力,只怕現(xiàn)在,北涼人早就已沖進城墻。
但饒是如此,蕭家軍也已經(jīng)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滾石擂木這些東西早就已經(jīng)用盡,水倒是還有,卻根本沒有柴禾來燒。
箭矢所剩無幾,抓槍,拐突槍這些守城利器也折損的七七八八。
除去兩側(cè)山壁處的城墻,正面的城墻也被他們打破了好幾個缺口,甚至,在這之前的兩次進攻中,北涼人已經(jīng)攻了上來,只是蕭家軍憑著一口血氣,還有慕容毅的身先士卒,才硬是將他們打了下去。
城墻之上一片靜悄悄,所有人都縮在女墻后面,抓緊一切時間回復(fù)著體力。
他們閉著眼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僅剩的一點力氣,全都用來咬下冷冰冰硬綁綁的干糧,然后用力咀嚼。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種隱隱的預(yù)感,也許下一次攻城,就是最后一次了。
但蕭家軍,寧死不降。
鳳無憂這兩日時常上城墻來看一看,但更多的卻是在城內(nèi)。
原本的后勤和城中防務(wù)被她全權(quán)接手,這兩日也多虧了她,各種守城需要的物資才能源源不斷地運上城頭,沒有短過一分一毫。
為了補充滾石擂木,她甚至下令將城中的房屋都拆了,將百姓全部遷到縣衙,寺廟這些比較大的地方去御寒。
她知道必然有百姓在罵她,但她不在乎。
和蕭驚瀾還有二十萬蕭家軍的性命相比,這一點辱罵算得了什么?
此時她再次來到城頭,一眼就看到慕容毅。
慕容毅還是穿著那件西秦普通士兵的軍服,但早已破破爛爛,到處都是鮮血和火灼的痕跡。
他的面色被凍得發(fā)青,嘴唇更是干裂到發(fā)白,甚至綻出了血口。
“你來了。”一開口,聲音啞得仿佛是被砂紙磨過。
蕭家軍能守到現(xiàn)在,多虧了有他,早已記不清有多少次,北涼人差一點就要登上城墻,全是慕容毅指揮若定臨危不斷,才一次又一次地轉(zhuǎn)危為安。
看到鳳無憂,他笑了一下,道:“上面也沒什么好看的,還是快點下去吧?!?
風雪之中,他這笑竟說不出的好看。
不像在安陵城的時候,他面上總是有一絲忍耐,總是有幾分不得已,現(xiàn)如今的慕容毅,笑便是笑,怒便是怒,明烈爽朗。
“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鳳無憂問道。
慕容毅微微沉吟,然后笑道:“還沒到那時候,本將怎么知道撐不撐得住。撐不住,也要到真撐不住的時候才知道?!?
先前北涼人攻上來的時候,不是也有許多人覺得撐不住了嗎?可最后,還不是又把他們趕下去了。
鳳無憂也忍不住一笑,慕容毅果然是最像她前世那些戰(zhàn)友們的,這樣的對話,聽著真舒服,真快意。
“我們不會撐不住的?!兵P無憂招招手,從聶錚手中小心地拿過一個小罐子,道:“我給北涼人準備了一份大禮。”
能讓鳳無憂這么說的絕不會是簡單的東西,慕容毅正要問,忽然一聲號角嗚嗚響起。
這兩天,城上的人已經(jīng)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號角聲,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聲音剛響,不論原本是在做什么,哪怕是睡著了,也猛地一個翻身一躍而起,然后用最快速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慕容毅也立刻躍到女墻旁邊,往遠處看了一眼,轉(zhuǎn)頭道:“無憂,上面危險,你先下去吧?!?
鳳無憂搖了搖頭:“這一次,我和你們一起守城!”
慕容毅還想要說什么,北涼人的大軍卻已經(jīng)逼到近前,他顧不上再說,立刻舉起刀劍,大聲地下達著布防命令。
鳳無憂沒有打擾他,只是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時,云衛(wèi)的三十個人都已到齊。
其中二十人每人手中都拿著一個小小的罐子,在他們身邊,還有許多這樣的小罐子密密麻麻地擺著,由剩下的十名云衛(wèi)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碰觸。
戰(zhàn)役又一次開始,這一次,北涼人準備地比之前還要充分,他們躲在攻城車的牛皮之下,很快就到了近前,推動著攻城車狠狠地撞擊著城門。
兩邊城墻處也有無論拿著云梯和勾索,不要命一樣往上爬,哪怕城上的蕭家軍用弓箭和拐突槍把人或射或刺挑下去,也自有后面的跟上。
兩天的慘烈戰(zhàn)斗,蕭家軍至少減員了一半,防守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嚴密,很快,竟真的有兩三處缺口上的北涼人,馬上就要爬上城頭。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