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半跪在榻邊,昂面看他,還未開口說話,趙非荀將她拉起坐在身側,摸了下自己長出來的胡茬。
"倒是把這事忘了。"
男人眼神從小丫鬟面龐上掠過,就差再說她一聲嬌氣,但仍是伸手從榻邊的小幾上取來把隨身攜帶的匕首。
"不是——"錦鳶紅了下臉,"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趙非荀哦了聲,一副爺不笑話你的表情,看她著急辯解的樣子,故意逗她兩聲:"這兩日實在有些忙碌,常在御前行走衣容不整也不妥當,說起來,這事爺還要夸你。"
錦鳶愣了下。
大公子是在哄她,還是拿她玩笑
她一時間分不清楚,面上熱意反倒愈發(fā)濃烈。
"奴婢不敢嫌棄大公子……"她努力解釋,"說起來,奴婢聽說好些大將軍都會蓄須。"
趙非荀挑起她的臉,問,"不如爺也蓄須滿足你這小丫鬟的好奇之心。"
說著,他又把匕首放了回去,一副真打算留胡須的架勢。
錦鳶愣了下。
就這么隨意決定了
"大公子三思——"錦鳶自然有些急了。
趙非荀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丫鬟單純得一眼見底,偶爾問幾句逗她幾聲,看她紅著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實在可愛。
若是身邊之人,都是如此心底純粹。
該有多好。
他展臂將人擁入懷中,在她發(fā)鬢上落下一吻,喟嘆一聲,"睡一覺起來還會長的,爺累了,陪我一同睡吧。"
說著擁人躺下入眠。
錦鳶知道自己是被他戲弄了一回,略有羞臊,但也知道如今外面血雨腥風,他應當精疲力竭,能引他一笑,或許能松快些。
"大公子,"她動了下,抬頭看趙非荀的眼瞼已經(jīng)合上,到嘴邊的話也想要咽回去,但趙非荀睡得淺,懷中的人一動他便已察覺,語調散漫著問她,"怎么了。"
錦鳶盡量放輕聲音:"奴婢見您身上有傷,想替您上藥。"
安靜片刻后,男人才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鬧了半日,原是為這個。"
他松開胳膊,讓小丫鬟坐起身,自己也跟著起來,展臂,任由小丫鬟替他脫去里衣,又看見小丫鬟從袖子里拿出藥瓶。
她這是藏了多久
趙非荀看她的眸光,不禁漸深。
錦鳶用帕子沾了藥粉,輕輕抹在傷口上。
帳子里點了油燈、蠟燭。
但她夜里眼神不好,習慣湊近些,這會兒更是連臉都快貼上去了都不曾注意到,專心上藥。
在趙非荀看來,小丫鬟認真的嘴唇都抿得發(fā)白,一如她學寫字、騎馬時的認真。
身上的這些稀碎的傷口,趙非荀不曾在意。
在邊疆迎敵時,受過的傷比這還要嚴重。
這些小傷,何足掛齒
娘娘在京中的日子安穩(wěn)慣了,一旦被她知道受傷,少不得要賜藥、每日早晚問上兩回,實在有些麻煩,干脆不讓輕風把他受傷的事傳出去。
眼前的小丫鬟倒是默默準備好了傷藥。
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說,只是涂藥的時候分外認真,這份笨拙、不借語的溫柔,他怎舍得視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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