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人群從卡瓦瑪克拉城中涌出,在這片沒有樹叢遮掩的空曠草原上倉皇奔走,遠(yuǎn)離這座城,遠(yuǎn)離那頭怪物,是他們唯一的目的。兩個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劉囂所在的亭臺跑來。遠(yuǎn)遠(yuǎn)地,劉囂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東亞面孔,但不確定是不是華夏人,男孩年紀(jì)大一些,8~9歲的樣子,女孩應(yīng)該只有4~5歲,男孩死死牽著女孩的手,既擔(dān)心她因為走不動而停下,又怕她走得太急而摔倒。兩個孩子十分狼狽,女孩哭花了小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男孩要好很多,眼神中溢滿了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堅強(qiáng)。在路過亭臺時,女孩子才注意到里面有人。她用力拽了拽男孩,示意他先停一停。抹去臉上的眼淚,一抽一抽地對劉囂說道。"大哥哥,快跑,那邊的怪物很可怕。"

一邊說著,一邊指向水城,用的是標(biāo)準(zhǔn)的華夏語。劉囂面無表情的看著女孩,他不知該說些什么,或許,這個孩子的父母已經(jīng)死在自己的手上。"和我們一起走吧,哥哥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

女孩不依不饒的說道。男孩面色戚戚,很顯然,他對自己的妹妹說謊了,根本沒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僅剩的親人也離他而去。劉囂無以對。"走吧！大哥哥！你在這里會死的！"

女孩突然大聲哭喊起來,眼淚嘩啦啦地淌下來,"就和爸爸媽媽一樣！會死的！"

焦急的哥哥聽見妹妹這么喊,自己也繃不住了,委屈落淚。劉囂長嘆一聲,心情無比沉重。"來,過來。"

劉囂向兩個孩子招手。哥哥雖然有意拉住妹妹,但妹妹卻已經(jīng)走了過去。劉囂輕撫著妹妹的小腦袋,誰知小女孩直接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放聲大哭。哥哥靠近過來,呆呆地站在劉囂身邊,茫然無助,他的腳踝腫起一大塊青紫,手臂上也被劃破了幾個口子。劉囂取出一瓶藥劑,往一只空杯中倒了少許,遞給他。"喝了,你身上的傷就會好。"

男孩下意識地?fù)u頭,父母教育過他,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能要,也不能吃。"好了,才能保護(hù)好你的妹妹。"

劉囂輕聲說道。男孩看了一眼哭得快沒力氣的妹妹,小心地取過茶杯,喝了下去。藥效非常快,男孩的腳踝的腫塊便消了下去,傷口也馬上愈合。但在他的臉上看不見欣喜,只有悲傷,和對妹妹的擔(dān)憂?？蘼暵犃?或許是妹妹哭不動了,她抬起小腦袋,看著劉囂。"大哥哥,那只怪物,為什么要?dú)⑺腊职謰寢?他們這么善良,為什么要死"

這個問題,是現(xiàn)在的劉囂最不想面對的。它就像一場審判,一場問心,一面擺在自己面前的鏡子,鏡子里,是所有亡魂在絕望時看見自己的臉。劉囂他知道,自己遲早,也不得不面對它。他輕撫著女孩的頭,溫柔說道。"如果有一只蚊子,吸了你的血,你會讓哥哥打死它嗎"

女孩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哥哥突然問她這個問題,但還是不假思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如果你知道,吸你血的都是很多小蚊子的媽媽,它只能靠吸你的血才能產(chǎn)下小蚊子,你還會讓哥哥打死它嗎"

這次,女孩沒有馬上作答,而是努力想了想,"會的,因為它是蚊子,是害蟲。"

"可它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對它的孩子來說,它是偉大的善良的,冒著可能會被拍死的風(fēng)險,還要吸你的血。"

"但它是害蟲啊。"

女孩眨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睛,說道。劉囂嗯了一聲。"所以,因為蚊子的弱小,因為對我們有害,所以它就可以死。"

"那么,你們父母的死,會不會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女孩歪著腦袋,無法理解蚊子和自己父母有什么關(guān)系。但她身后的哥哥似乎聽懂了一些。"可爸爸媽媽是人,他們怎么可能和蚊子一樣！"

男孩強(qiáng)忍著悲傷和憤怒,低聲說道。地球上的人類,還停留在自己的種族是這個星球上最強(qiáng)生物的基點(diǎn)上。"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只有絕對的強(qiáng)與弱,或許在很多生物的眼中,我們就是蟲子,至于是不是害蟲,不是由我們自己說了算,誰能像拍蚊子一般拍死我們,誰說了算。"

劉囂將女孩扶起,自己緩緩起身。"善良沒有用,要保護(hù)你的妹妹,先得有一雙能拍死別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