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歸帆內(nèi)斂慣了,就連笑都要藏起來偷偷的笑,這時望著眼前這個外放的小女孩,卻是不由自主的笑了。
在下一次的體育課上,他們兩個無需約定什么,很默契地在噴泉旁邊碰面了。
顧歸帆打開書包,從課外書底下翻出來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盒子遞了過去,里面是一只比盛放的花朵還要大,翅膀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光芒的蝴蝶。
容易看得呆住了,她只在去植物園參觀時看到過這么漂亮的蝴蝶。
顧歸帆見她像是喜歡的樣子,無比緊張地說:“送給你?!?
容易立刻反手指了指自已:“我?”
“嗯?!鳖櫄w帆看起來更緊張了,拿著盒子的手都開始發(fā)顫,他開始胡亂解釋起蝴蝶的來源。
“這個標(biāo)本是我從非洲帶回來的,雖然在這里不常見,但在那里是很常見的品種,當(dāng)?shù)厝藭阉鼈冏龀蓸?biāo)本,這樣就能留住它們的美麗了,我想你喜歡菜粉蝶的話,應(yīng)該也會喜歡它吧?!?
他是真得出汗了,可容易遲遲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反而是眼圈泛紅的問:“做成標(biāo)本是不是就是死了?”
她是喜歡蝴蝶,但她喜歡看的是活著的蝴蝶。
菜粉蝶之所以漂亮,就是因為它可以自由自在的飛,如果它被殺死,然后禁錮在一個小盒子里,當(dāng)然就不漂亮了。
容易很想說點什么,但還不等她把語組織完畢,就看到顧歸帆緊張的汗水都流下來了,他從小就瘦削,就連小孩子身上最常見的嬰兒肥都不怎么明顯。
他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額頭上的冷汗順著往下淌,要淌過幾個起伏才能到下頜。
容易忽然就說不出指責(zé)的話了。
顧歸帆聽她提起死字,則是神情暗淡:“是,變成標(biāo)本就是死了?!?
容易以為他是想起了已經(jīng)去世的媽媽,愧疚得再顧不上計較蝴蝶,他趕在他悻悻地將禮物收回去之前,伸手接過了木盒子:“謝謝你。”
她收到過無數(shù)的禮物,單是今年生日時收到的玩偶就足夠擺滿一間屋子,后來她挑出喜歡的,擺在了房間外側(cè)的架子上,花哨而充滿童趣,是個任何小女孩見了,都會羨慕不已的地方。
可這許多的禮物加起來都比不過顧歸帆遞給她的標(biāo)本,它沉甸甸的承載著蝴蝶的生命,還有顧歸帆的一片心意。
容易認(rèn)真的向顧歸帆道謝,等回家之后,卻是在靠近自已房間的院子角落里認(rèn)認(rèn)真真的挖了個足以容納標(biāo)本盒子的坑,她將它小心翼翼的埋進去,然后灑上花瓣,給它辦了簡單的葬禮。
吳媽路過剛好看到,將這當(dāng)成個善意的笑話講給了家里其他人,說是大小姐心地善良,連蝴蝶都要埋葬。
容易收到的禮物實在太多,就連家里人也無法一一確認(rèn)她擁有哪些東西,他們唯二可以肯定的是,禮物全都是無害的玩具或者飾品衣裙,以及她擁有對這些東西的處置權(quán)。
因此這件事再不曾被人提起,直到許多年后,容易試圖挖出它時,不慎用鏟子磕碎了標(biāo)本盒的玻璃。
只是小學(xué)時代的容易尚不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jīng)在悄然轉(zhuǎn)動,她只知道這天之后,她和顧歸帆成了名副其實的朋友。
他們沒辦法一起上下學(xué),但卻會在需要跟其他同學(xué)合作的課上,默契地成為伙伴,而這份友誼一直持續(xù)了少年少女春心萌動的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