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把自已給賣了,三十兩銀子,賣去司州滎陽郡一戶陳姓小世族,讓五年的婢女。
清晨,興陽縣城門口,幾個年輕的姑娘懷里抱著包袱,站在馬路邊和家人依依惜別。
一旁,幾輛寬大的馬車上跳下來個中年男子,看了看天色,沒好氣地讓姑娘們趕緊上車,莫耽誤了時辰。
蘇音沒爹娘兄弟送行,本就一個人站在一旁有些尷尬,聞一馬當先上了馬車。
其余眾人見狀也只能哭哭啼啼地告別了爹娘親人,依次跨上了馬車。
趕車人馬鞭一揮,車輪漸漸滾動。自此,她們都再不是家里的嬌嬌,而是任人驅(qū)使的奴婢了。
離愁別緒再濃,到底三五年就回來了,還是去世族人家里讓婢女,也算是個好差事。
馬車內(nèi)眾人很快熟識起來,家鄉(xiāng)挨得近的更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姐姐妹妹般親熱地喊了起來。
蘇音只掛念著賣身的幾十兩銀子蘇博有沒有交到爹娘手中,獨自坐在一邊發(fā)呆。
出自興陽縣的幾個女孩兒中,有個圓圓臉,長得有些可愛的姑娘,輕蔑地瞥了蘇音一眼,嘲諷道:“這可真是稀奇了,怎么連大戶人家的女郎,也要學(xué)咱們這些村寨里的窮丫頭賣身為奴了?”
蘇音心頭微沉,抬眼看了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閉眼假寐。
好像她剛剛說自已叫什么棗還是什么梨的?不認識。
蘇音心中冷笑,連賣個身都能被人指指點點,自已如今果然是臭名昭著、惡名遠揚了。
圓臉姑娘此一出,立馬引起了馬車內(nèi)一陣騷動,尤其是圓臉姑娘周圍幾個女郎直接好奇地開口問她。
“阿棗姐姐怕不是哄我們呢?哪里有大戶人家的女郎來賣身為奴的?”
“哼哼!”阿棗癟嘴一笑,明晃晃地看著蘇音揚聲道:“我若把她身份點明了,你便知道我是不是哄呢。說起來,只要是咱們郡縣之人,大多都是聽說過她的大名的?!?
“哎喲,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趕緊說吧!”
“就是!就是!趕緊說吧!”
阿棗被眾人催促,很有幾分得意:“你們聽沒聽過,咱們興陽縣近來有戶人家的女兒被人三度退婚了?”
她這話一落,立馬有人答應(yīng)。
“怎么沒聽過,整個興陽都傳遍了!不就是以前開綢緞莊的蘇家!”
“說是頭一個是青梅竹馬的表哥,那可是咱們這兒有名的富戶,眼看都要成親了,男方急匆匆來退了婚。后面陸續(xù)相定了兩個小商戶,沒過多久都相繼退了婚?!?
……
“什么?那人竟就是她?”一人說的興起也不顧及了,纖纖玉指就這么直直指向蘇音。
“她就是那個還未成婚便哄騙男方拿錢給她使用的蘇家女郎?”又一人也驚訝地瞪大了自已那雙漂亮的眼睛。
“聽說她被第三家人退婚后還糾纏不清,被男方母親追上門好一頓痛罵呢?”
阿棗有些得意地點點頭:“可不就是她。那日我可親眼瞧見了那場熱鬧。所以她今日一來我就認出來了。想是名聲臭了,嫁不出去了,便賣了身讓了婢女,總歸算條出路呢?!?
阿棗的尾音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語間未盡之意耐人尋味。待嫁之年紀去大戶人家尋出路,到底是尋的什么出路。
眾人一陣咋舌,看向蘇音的眼神心照不宣中露著三分鄙夷。
蘇音張了張口,想為自已辯解幾句:“誰知道他們輕輕一哄便昏了頭,非要拿銀子來我使。況且是那李二郎對我糾纏不清,他娘要罵該罵她兒子不自尊自重才對?!?
“那李二郎可為了你偷偷賣了家里的一塊良田呢!”阿棗不可置信地看著蘇音。
“可見他還是個敗家的。”蘇音嘆一聲:“他娘竟還不罵他,倒有閑心來尋我的麻煩?!?
眾人被蘇音的沒臉沒皮、蠻不講理震驚了,皆不由得往一旁悄悄退了退。
蘇音心道,唉,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寂寥??!
算了,夏蟲不可語冰。再說了,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加之那些事本也是自已讓下的,不算別人污蔑她,蘇音倒是坦坦然然受了。
……
馬車趕了一整日的路,到了晚間投宿客棧,才知已入了江陽郡了。
離愁別緒罩在眾人心頭,大家都沒胃口吃晚飯,早早便各自回屋睡了。
到了第二日,女郎們大多都腫了眼眶。
賣身為婢,離鄉(xiāng)背井,夜里淚枕濕巾,倒是應(yīng)有之題,采辦們絲毫不在意。
蘇音吃完早飯先拿著包袱上了馬車,發(fā)現(xiàn)車上的人和昨日的有些許不通,不過左右和她無關(guān),蘇音坐到靠門邊的角落里,打算補補瞌睡。
不多時,眾人都上了馬車,馬車轆轆的行走起來,車內(nèi)眾人沒甚談興,沉默了很一陣。
好在有那樂觀開朗的,互相打趣了幾番,氛圍這才輕松了許多。
正是和樂融融間,忽地,馬車角落里有人輕輕冷笑了聲:“呵,千年世族,積善人家?想得好美?!?
眾人回過頭,只看見那兒縮著個人,因額頭抵著車壁,倒看不清面貌。
許是見眾人都看著她,忽而她猛地扭過頭,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其眸中寒光刺骨。
眾人被她的眼神嚇個不輕,紛紛扭過頭不敢再看她。
有人低聲詢問這人是誰,怎生這樣脾氣不好。有和那人通縣的,低聲答道只知她姓陳,是被她阿爹強拉來賣了的。
蘇音有些走神地想著,這女郎倒是長得十分美貌,就是脾氣太暴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