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垂著頭,默不作聲。
他是大哥,幫助母親和幺叔管教好弟弟們,是他的責任,他生怕二郎有個行差踏錯,絲毫不敢放松。
“大郎,其實我更希望你也能活潑些,你還小,孩子就該有個孩子樣兒,你這樣太累了。”葉蘭舟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
大郎抿著嘴唇,栽著腦袋,沉默不語。
葉蘭舟笑笑,對他說:“原來你中意像青梧郡主與阿瑤那般姑娘,既如此,那我替你留意著些,回頭若是有好的,我找個機會讓你瞧瞧,你若是中意,咱們就先下手為強,免得好姑娘讓別家搶了去?!?
“娘!”大郎臉一紅,不依地跺了下腳。
葉蘭舟哈哈大笑,拍拍他的后腦勺,起身走了。
大郎坐在花壇邊,不由有些晃神。
這些年習慣了把弟弟妹妹們當做自己的責任,把家族仇恨背負在身上,他常常忘了自己的年紀,滿腦子都是撐門立戶,不能墮了穆氏先祖的威名,辱了穆氏門楣,他從沒覺得自己也是個孩子。
大郎看向葉蘭舟的方向,不禁濕了眼眶。
娘說他不必那么累,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剛嫁入江家時,才十五歲,只比現(xiàn)在的他大一歲而已,卻要扛起六個孩子的重擔。
晚膳前,大郎去見葉蘭舟,搬了張矮凳坐在她腳邊,仰著臉問:“娘,孩兒仔細想了半日,深覺您老之有理,但孩兒有些不明白,請娘為孩兒答疑解惑。”
“你說?!比~蘭舟挑了挑眉,饒有興趣。
大郎眼珠子一骨碌,問道:“娘,依您說,男婚女嫁,最要緊的是什么?”
葉蘭舟沒料到大郎會問出這么有深度的問題,瞇著眸子想了想,才道:“兩情相悅,三觀相合,人品端方,缺一不可?!?
大郎心里暗自嘀咕,幺叔的人品絕對沒問題,那娘遲遲不肯點頭,問題就出在這個兩情相悅上。
還有那個三觀相合,那是啥?八字嗎?
“那娘,怎樣才算是兩情相悅?”大郎小小的眼睛里,滿是大大的疑惑。
葉蘭舟笑道:“兩情相悅啊,就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大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眨巴著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問道:“那娘始終不愿成親,是因為還沒遇到那個人嗎?”.bgee.
葉蘭舟笑了:“是吧?!?
“那娘中意什么樣的男子?”
葉蘭舟笑著瞥他一眼,倒也沒藏著掖著:“成熟穩(wěn)重、英俊瀟灑、溫柔如水、有錢有勢、心地善良、知情識趣、有責任心、有擔當?shù)??!?
大郎脫口道:“那不就是我幺叔么?”
葉蘭舟嘴角抽了抽:“……”
是么?穆清淮有這么好?
恕她眼拙,還真沒看出來。
大郎瞧著葉蘭舟眼神連閃,似乎有些不以為然,急著替穆清淮說好話:“娘,您能不能告訴我,您到底瞧不上幺叔哪一點?”
葉蘭舟認真想了想,她倒并不是當真瞧不上穆清淮,只是這些年一個人慣了,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覺得一個人也挺好,不想走出舒適圈,去適應一段新的關系。
葉蘭舟笑了笑,摸了摸大郎的腦門子,溫聲道:“你幺叔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那娘到底想要什么?”大郎更糊涂了,他到底年紀小,不明白為什么幺叔那么好,娘卻始終瞧不上。
大牛呆頭呆腦的,娶了優(yōu)雅矜貴的青梧郡主;初八肢體殘缺,娶了溫婉賢淑的阿瑤姑姑。
而他的幺叔,不論是比容貌,比出身,比武功,比才學,比方方面面,都強過大牛和初八太多太多,怎么就情路坎坷,始終不能得償所愿呢?
葉蘭舟解釋不清,只好摩挲著大郎的后腦勺,含糊道:“等你以后遇上那個讓你一見傾心的姑娘,你就明白了。”
大郎直撇嘴,知道葉蘭舟是在逃避話題。
可她已經(jīng)逃避那么多年了,誰都拿她沒法子。
今日上了街,買了吃的玩的,幺妹很開心,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晚膳都多吃了半碗飯。
四郎五郎不依,暗戳戳的打小報告,埋怨大哥偏心,只帶幺妹上街玩,不帶他們倆去。
葉蘭舟笑著安撫:“好好好,等用了晚膳,帶你們上街看燈去?!?
今日雖已是十九,但街上的花燈還沒撤下,正月里的宵禁原本就松些,如今又正趕上大戰(zhàn)勝利、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因此上半夜街上還是很熱鬧的。
孩子們紛紛叫好,就連大郎都展露出微笑,眉眼間有了那么些孩子的活力。
晚膳罷,天色已然黑透了。
葉蘭舟正要帶孩子們上街,南平王妃來了。
孩子們都很想上街看燈,三個小的扯著葉蘭舟的袖子,嘴上雖然不說,但那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央求。
“大朗二郎三郎,照顧好弟弟妹妹們?!?
“是!”孩子們欣然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