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嗆得直咳嗽,每咳一聲,胸腔仿佛要碎裂開來,痛不欲生。
“瓷娃娃似的娘親一臉嫌棄不耐,“一碰就碎!就你這樣的!在這亂世里怎么活!你爹就不教你生存技能?溺子如殺子!糊涂的老東西!”
我喘息著說,“紀家不能有事
娘親磕著煙灰,淡淡道:“你選誰?”
我咳得說不出話,她每吐出一口煙,我的胸腔便像是被擠壓了那般痛,咳嗽抽動的力道讓我全身痙攣劇痛。
娘親意味深長地笑,“選寧乾洲,那就去指認紀凌修的父親是漢奸。知道你的身份是怎么洗白的嗎?是因為乾洲對外宣稱:是你,舉報了你的父親。你大義滅親的行為,可是獲得不少民眾支持,百姓信任你說的話
我搖頭,寧乾洲可真是把我利用的徹底。
“選紀凌修?”娘親眼里掠過一絲冷意,笑如毒蜜,“那就去牢里給你的朋友們收尸
朋友們?我愕然抬頭。
雀兒?幺爺?嬸娘?那些待我如親人的家仆們?抄家的時候,她們也都被抓了!會像我一樣酷刑審問嗎?她們怎受得起!
“乾洲啊娘親嘆息起身往外走去,曼妙的身姿如擺動的楊柳,“不是兒女情長的男人,他心中有家國,有大義,有權力,有欲望……”
“唯獨,沒有愛情
“眼淚對他沒用,別跟他鬧娘親的聲音從樓道里幽幽飄來,“跟他談利益,談大局,談家國
娘親走后,我情緒激動地用力拍著床板,要見寧乾洲。
護士說我嗓子壞了,沒辦法發(fā)出聲音,等我能開嗓的時候,就會有人來見我。
門外的士兵說,寧乾洲不在平京。
聽說前些日子紀家遭遇入室搶劫,歹人差點得逞。后來,紀凌修的爸媽強行帶著他計劃逃往海城的路上,被寧乾洲抓獲。
我迫切想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我的朋友們又怎么樣了?
娘親像是一個說客來給我做思想工作,我不知這是寧乾洲的意思,還是我娘親擅自前來點撥我,勸我順昌逆亡。
我不懂朝堂紛爭,只想保護我的朋友和家人。
接二連三做了幾次手術,我的身體才逐漸恢復正常,就像我從感情的廢墟里緩過神來,逐漸接受殘酷現(xiàn)實后的冷靜。
死又沒資格死,那么多人因我而受牽連。
就只能想辦法活。
救我的朋友和紀凌修。
然后,找到我爹爹,有些事情我要向他問個明白。
膝蓋的繃帶拆了,我勉強能下地活動。此時,已是盛夏時節(jié),據(jù)說寧乾洲控制住了轅東局勢,平定了因紀凌修的父親而引發(fā)的系列內亂,以及內閣政府對他的輿論討伐。
他終于抽出時間來處理我的事情。
對我而天大的事,在他那里不值一提。
甚至排在了最后處理。
他來那天,我在睡午覺。其實我知道他來了,可是不想理他。
病房里傳來滾輪式打火機的彈火摩擦聲,但沒有煙味兒,那聲音隔一會兒便響一聲,仿佛是他流逝的耐心,門外一直有軍官來找他,他沒動靜,門外便噤聲。
他寶貴的時間,是用秒來計算的。
一個姿勢躺久了,胯骨累。我翻了個身,沒閉嚴實的眼睛便被他捕捉,他雙眸似深淵沉淪,將我視線吸附過去,冷凍我心臟。
許久不見,他沒什么變化,一如既往威嚴肅穆,雙鬢發(fā)尖尖的銀白沉淀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他坐在椅子上,穿著白色軍襯衣,制式軍褲筆直板正。坐姿恣意隨性,那樣年輕漂亮的一張臉卻仿佛戴了張不辨喜怒的面具,無法窺察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