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回去后,次日清晨,阿渲才帶著衣裳擺起攤子不久,并有人光顧。
這回來的是個貴婦人,渾身珠光寶氣,可看她面容,卻端地是個端莊清秀的,這一身金閃閃的,反倒襯得她與庸脂俗粉無異。
“我家夫人聽說,你這兒的成衣很是與眾不同,趕緊將你這最好的,拿來給我們家夫人瞧瞧?!?
說話的是個丫鬟,瞧這年紀(jì)不大,語氣卻格外的刁鉆,眼睛低垂著,頭顱卻高高抬著,頗帶了幾分目中無人的模樣。
阿渲并未理睬,而是將目光放在那貴婦人身上,端詳片刻,搖了搖頭。
“恕我無法將我這兒最貴的衣裳給夫人。”
“你這鄉(xiāng)巴佬,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家夫人還配不上你這窮酸布料嗎?”
那貴婦人還未開口,丫鬟便先急了眼,兩手一叉腰,指著阿渲鼻子便開始罵。
阿渲搖搖頭,解釋道:“并非瞧不起夫人,而是這衣裳本就該擇貼合氣質(zhì)的,一味看價格多寡,是選不到合適自己的衣裳的。”
“哼!慣會胡說八道,誰人不知我家夫人是城中美貌最盛的?什么衣服穿在我家夫人身上,都是合適的!”
“小翠,住口?!?
丫鬟張口,正欲爭辯,卻被貴婦人攔了下來,她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著阿渲,緩緩開口。
“你繼續(xù)說?!?
“夫人樣貌出眾,本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只是,夫人身上氣質(zhì)高貴清雅,金玉堆砌反倒只會壞了夫人的氣質(zhì),平添幾分庸俗。”.xiumЬ.
阿渲這番論,在那婦人聽來,倒是覺得新奇,她頗以為是,微微頷首。
“那你替我挑一身,我瞧瞧如何?”
“是?!?
阿渲從攤子上挑了兩身顏色淺些的,遞給了那婦人,婦人迅速尋了個地界換上。
當(dāng)她換完衣裳出來之時,一旁幾個男人的眼神,全然被吸引到了她身上去。
阿渲照舊搬出銅鏡,讓她攬鏡自顧,片刻,婦人彎眸,臉上掛著兩個淺淺的梨渦。
“的確是很好的?!?
“這兩只絨花是送給夫人的,夫人的氣質(zhì),配這兩只絨花甚好。”
“哪來的窮酸東西?我們家夫人可瞧不上?!?
丫鬟說著,一把將阿渲遞來的兩只絨花簪子推開,婦人使了個眼色,那丫鬟立馬收斂了囂張氣焰,乖乖退到一側(cè)去。
只見那婦人從阿渲手上接過簪子,對著發(fā)髻比了片刻,最終斜斜插在發(fā)髻上。
“嗯,很是別出心裁的設(shè)計(jì),我很喜歡?!?
她說著,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瞧著大約有二十兩重,沉甸甸的,擱置在板車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你這小子,瞧著年紀(jì)不大,倒是挺會說話的,比我這丫頭啊,會說話多了,這身衣裳并這兩只簪子我都買下了,多的,就算賞錢,可別嫌棄?!?
婦人說完,頭也不回的便離開了。
阿渲從板車上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銀子,在手里掂了掂,面上帶著喜色,塞進(jìn)了錢囊里。
這可是他出攤以來第一桶金,這也昭示著,他的思路是對的。
貴婦人離開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又多了幾單生意,帶出來的寥寥幾件棉衣,也逐漸被買空,看著鼓鼓囊囊的錢囊,阿渲這才露出幾分歡喜神色。
“渲小子,這回可賺了不少銀子呢,請?jiān)蹅冃值艹渣c(diǎn)?”
“諸位辛苦,自是要酬謝一番的,今日,咱們便去餐館搓一頓!”
阿渲是計(jì)算好了的,一行人去館子里飽餐暢飲一頓,也不過消費(fèi)了十兩。
老陳許久不曾沾酒,推杯換盞之際,不過寥寥幾口,便醉了個徹底,勾著阿渲的肩膀,打了個酒嗝。
“嗝兒,渲小子,你說說,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失敗呀?前半生舍棄了尊嚴(yán),去換那二兩銀錢,最后到頭來,也就只剩下這孑然一身,若非遇到你們,我這輩子,早沒盼頭嘍!”
老陳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本就是可憐人,無親無故,自然也無所牽掛,攢著那可憐的薪水,卻只是為了自己死后,能夠托人替自己燒二兩紙錢。
阿渲并未語,直到深夜,將幾個兄弟挨個兒送回驛站安置,這才又盤算起了銀子。
他們此番的確賺了不少,可這些銀子,多是要去換物資用的,他必須每一筆都做好打算,否則,若是到時候不夠用,城里那些難民,可還是要鬧的。
他坐在窗前,對著昏暗的燭火,一下一下的撥弄著算盤,而另一邊,蘇禾兒也深夜未眠。
探子打探到了些消息,說是今晚,那群人會有所舉動,于是,她提前做好了準(zhǔn)備,守在了城門口。
“哎!你說這樣真行嗎?若是不成,咱們該怎么辦呢?”
“哎呀,這銀子都收了,還能不幫人做事不成?沒事的,橫豎她也沒認(rèn)出咱們來不是?到時候趁亂混出去,不就行了?”
“什么趁亂混出去啊,說來讓我聽聽?”